在他準備抄起一旁的凳子砸猴子身上的時候,後者立刻跑了。
趁莫塵看譜子的空檔,猴子擠到他身邊,跟他坐在一張琴凳上,胡亂地摁着琴鍵。
莫塵笑着問道:“你彈什麼呢?”
猴子:“小星星啊,我在找那個音。”
莫塵:“……”
他實在看不下去了,于是松松地捏着猴子的手指按到正确的琴鍵上。
莫塵:“是這個。”
猴子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然後像是戴了老花鏡一樣把腦袋湊近,恨不得貼在鋼琴上:“原來是這個鍵。”
可是他還沒摁下去,就感到被人揪住脖子後面的衣服,從琴凳上拎了起來。
“诶诶诶,”猴子扭頭看見陵北冷着一張臉,還沒弄明白呢就被拎走了,“怎麼了北哥?”
他被拎到了一張椅子面前,又被按着坐下,他茫然地擡頭看向陵北,聽見對方說道:“坐這兒。”
“也行。”猴子順着點點頭,反正他就是來旁觀的,坐哪兒都可以。
莫塵和瞿聞書先跟初靜一起練她的舞蹈,然後再給鄒小莓彈那個合唱的歌曲。
二十個人有點多,不可能晚自習全把他們抓來琴房,所以隻能讓鄒小莓錄下來,到時候再挑個時間找空教室排練。
等他們全部練完看了眼時間,第二節晚自習已經過半,鄒小莓招呼着得趕在晚自習結束前回去,當心黃主任過來檢查。
幾個人原路返回,猴子撞了撞瞿聞書的肩膀,說道:“可以啊你,平常看不出來,但是你拉小提琴的時候還挺帥。”
瞿聞書昂了昂下巴:“平常是你眼神不好。”
“切——”猴子誇張地癟癟嘴,“就算拿你拉小提琴時的樣子跟我比,還是差了不少。”
瞿聞書翻了個白眼,懶得去跟他掰扯這件事,畢竟猴子在顔值方面非常執着。
學校道路兩邊隔着幾米就豎着一個路燈,燈光又暗又偏暖,不似莫塵回家路上的冷清。
或許是因為學校裡有人陪着他走,忽然一下子安靜下來,他覺得有些不适應。
莫塵背着書包,裹緊衣服,配上這慘白的燈光,晚風一吹更顯凄涼。
他冷地搓搓手,沿着牆壁走在路燈下。
腦袋中還在不斷回放着剛才在琴房練的譜子,不知不覺間就走到了樓下。
剛推開門的時候莫塵是懵的,因為他看見玄關處的拖鞋亂成一團,倒像是被人砸過來的。
陸和蓉有潔癖和強迫症,不可能會把鞋子擺成這樣。
莫塵裝作沒看見,一聲不吭地換好拖鞋,然後走到客廳,朝着坐在沙發上的陸和蓉喊了聲“媽”。
他眼尖地發現,茶幾上擺了很久的花瓶不見了,而陸和蓉的手上多了好幾個創口貼。
莫塵瞬間沉下眸子,問道:“媽,你怎麼受傷了?”
陸和蓉煩躁地擺擺手,說道:“不用你管,你快回房間去吧。”
莫塵緩緩握緊了拳頭,腳下沒有動,又問道:“是他摔的嗎?”
“你個小孩子懂什麼?讓你别管就别管,你以為你是誰啊?”陸和蓉的聲音拔高了一個調,伸手指着莫塵的臉,“你能知道什麼?你又能改變什麼?你現在就隻要搞好你的學習!你把成績搞上去了比什麼都重要。”
莫塵拳頭攥得更緊,他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但陸和蓉的态度很明顯,他隻能咬住唇,聽陸和蓉的話,擡腳往房間走。
莫塵洗完澡出來,坐在書桌前看了眼手機,發現有個未接來電。
是朱玉英打來的。
他有些困惑,平常這個時間點外婆肯定早就睡了,今天怎麼會給他打電話。
莫塵試着撥回去,那邊很快就接通了。
朱玉英似乎一直在等他:“塵塵啊,從學校回來了嗎?”
莫塵:“回來了,外婆。”
朱玉英:“聽你媽媽說你期末考考完了是吧?”
莫塵:“對。”
朱玉英關心了他幾句後終于進入了正題:“塵塵啊,你媽媽在邊上嗎?”
莫塵有些疑惑地說道:“不在。”
朱玉英:“那就好,那個……外婆問你個問題啊……”
莫塵心中有個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秒他就聽見朱玉英問道:“你知不知道……你媽媽一個月的工資有多少啊?”
莫塵感到胃緊緊絞着,他眼神暗淡,說道:“不知道。”
朱玉英聽起來貌似很着急:“你怎麼會不知道呢?你媽媽沒跟你說過嗎?”
不等莫塵回話,朱玉英又自顧自地說下去:“你媽媽是個節省的人,每個月又有穩定的工資,應該存下了不少錢吧?”
莫塵閉了閉眼,跟朱玉英說他真的不知道,然後敷衍了兩句之後就挂掉電話。
他清楚朱玉英的目的,無非就是以為他不懂,想套他的話。
莫塵歎了口氣,擡起胳膊遮住眼睛。
過了會兒他直起身子,從一本書中拿出被夾在裡面的信封。
這封情書他已經反複看了很多遍,每次看完他都會小心翼翼地把信紙塞回去,收好。
一封他不能弄髒的情書,一份他不敢回應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