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聲隐抱着胳膊,在鏡頭後面靠着門框站了一會兒,不知道是不是剛剛炒菜辣到鼻子了,他忽然感覺鼻子有些泛酸,眼眶也熱熱的,又聽了片刻,他就轉身出去了。
一曲結束,周遭一片鼓掌歡呼,山齊也笑着鼓了鼓掌,一邊轉身把鏡頭對準别人,溫尋靜靜看着自己手裡的吉他,須臾,自顧自眨了兩下眼睛。
很快,她聽到有人說開飯了,便跑過去幫忙擺盤。
因為《鼓樂迎新春》是個公益項目,并不會比嘉賓很豐厚的出場費,加上錄制地點也是很偏僻的西北農村,所以第一批願意來的藝人并不多,且多以主播和半素人為主。
也因此,原本不溫不火的溫尋倒成了全劇組唯一一個專業歌手,也是藝人當中最火的。
吃飯的時候,還被以“大腕兒”的身份安排到了主桌,和主人家的孫奶奶并排坐着。
孫奶奶面相很和善,她笑着,拿起筷子給她夾了一塊排骨:“來,小姑娘多吃點肉,瞧你瘦的,多吃點啊。”
溫尋笑笑:“謝謝孫奶奶,我自己來就行。您能吃辣嗎?我給你加點那個涼拌牛肉吧。”
“老喽,吃不了了,你吃你吃。”
旁邊的江聲隐聞言欠欠地接一句:“又不是誰都喜歡吃川渝菜的。”
溫尋伸手夾菜的動作一停,然後側頭盯着他,語氣很認真地問:“既然沒人喜歡,那江總您幹嘛還做這麼多川渝菜,是太閑了嗎?”
江聲隐也擡眼看着她,莫名其妙彎起眼睛笑了下,一邊伸手夾了一塊涼拌牛肉一邊回答她說:“我自己喜歡啊。”
“對哦,不說都忘了,江總也是山城人哦!“江聲隐旁邊的攝像姐姐笑着接茬。
溫尋低頭咬了一塊碗裡的涼拌牛肉,果然很辣,她又眨了眨眼睛,沒再說話了。
吃完飯是遊戲時間,一群人打打鬧鬧坐在炕沿上,一部分人帶着孫奶奶又唱又跳玩得很開心。
溫尋幾個剛剛沒去做飯的,則被安排去廚房洗碗了。
村子裡沒有熱水器,要用熱水都是在爐子上燒的,但是那麼多碗要等水開再洗的話,收拾完估計就到半夜了。
她想着,伸出一根指頭探了探涼得刺骨的水溫,正要洗,面前就被遞過來一雙膠皮手套,江聲隐沒有回頭看她,隻是很自然地把她手裡的大水盆接過去說:“我洗你栓吧。”
“哦。”那正好,反正她也不愛洗碗。
江小少爺幹活動作很麻利,接過去十分鐘不到,就把滿滿一大盆碗筷都洗幹淨了,溫尋接過大盆裝了水,剛準備開栓,江聲隐又說:“你去往爐子裡加點碳,我來。”
“哦,好。”溫尋看着他麻利的動作,愣愣點頭應。
收拾完就沒有集體任務了,時間可以自行安排,溫尋往爐子裡加了碳,又把手套放進自己的包裡,準備下次洗碗的時候再用。
出來門口,正好碰上站在廊下看雪景的江聲隐,江聲隐伸手接了一片雪,盯着看了片刻,又從口袋裡掏出一瓶香蕉牛奶遞過去,溫尋遲疑了下,伸手接過,兩人誰都沒有說話,相對無言地站着。
北風呼呼啦啦地吹着,帶來隔壁院子裡小孩兒放鞭炮的聲音,夾着風雪,聽起來有點朦胧。
房間裡院子裡哪哪都是人,風裡也夾着各種歡聲笑語,溫尋卻在這一刻感覺周遭很冷,很寂寥。
她微微仰頭看着堂屋門口挂着的紅色燈籠,一下一下的,在風裡晃動着,院子裡的梨花樹葉子早已落光了,因為雪下的不大,它的枝幹并沒有被雪覆蓋,隻有顯得淩亂的枯樹丫,光秃秃的,看着有些生硬。
“給療養院打電話了嗎?外婆怎麼樣?”江聲隐忽然開口問。
溫尋眼睛仍是盯着院子中央的梨花樹,片刻,點頭說:“還好。”
各項指标都挺正常的,就是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溫尋說完轉回腦袋看着他,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剛剛吃飯的時候,她被阿若勸着喝了兩杯白酒,現在臉頰還有點發燒,看着紅撲撲的。
溫尋以前也會喝酒,但她喝的一般都是啤酒或紅酒,因為她說白酒很苦,她不愛喝白酒。
可是剛剛她喝了兩大杯白酒,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這些年在娛樂圈,溫尋應該吃了挺多苦的吧?
她性格又那麼倔,從來不肯服輸,不肯說軟話。
要是遇上和善講道理的老闆導演還好,然而圈子裡魚龍混雜的,什麼樣的人沒有?
江聲隐偏頭深深吐出一口氣,看着收拾東西準備回住地的工作人員,說:“應該差不多結束了,我扶你去車上坐會兒吧。”
溫尋剛要張嘴問句阿若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擡頭的瞬間,又看到江聲隐有些發紅的眼睛。
他的神色淡淡的,看着好像不太高興。
剛剛吃飯的時候,溫尋無意間往他那邊看了幾眼,就注意到,他好像也喝了挺多酒的。
江聲隐等了好一會兒,沒等到她說話,耐心有些告急,便邁開長腿直接走過來,直接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說:“走吧,去車上坐會。”
溫尋搖頭拒絕道:“不用。”
她說着,搖搖晃晃用力扯了幾下,誰料力氣懸殊實在太大,自己的手腕沒扯回來,整個人反倒差點被他扯進懷裡。
江聲隐個子很高,微微垂着眸子,整個人居高臨下看着她,他的聲音很輕,說出的話卻很認真:“小尋,你在北京過得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