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就進來吧。”孫奶奶答應一聲,打開門走前面去了。
溫尋看着老人家步伐穩健地走回院子裡,笑了下,跟着走進去,又轉身把門關上:“奶奶,您吃飯了嗎?怎麼這麼晚了還在院子裡呀?”
“吃過喽,”孫奶奶說:“我小孫子過幾天回來,小雞養肥了,殺雞給他吃。到時候你也過來,你們兩個一人一個大雞腿。”
“好呀,謝謝奶奶,如果我還沒走的話,一定過來。”
溫尋笑着點頭,跑進屋裡拿了兩個小闆凳過來,給孫奶奶一個,坐在旁邊看着小雞吃玉米粒,又尋了些話題問:“奶奶,您小孫子多大了呀,他應該上班了吧?”
“不小喽,二十七八的大小夥子,跟你對象那麼高,看着白白淨淨的,可精神了,就是忙,每次回來待不了兩天就走了。”老人家兩隻手裡拿着兩根玉米,三兩下就把上面金黃的玉米籽全都剝下來,噼裡啪啦掉進地上放着的一個瓷制洗臉盆裡。
溫尋看着小雞愣了一會兒,勉強笑笑說:“奶奶,你說的是江聲隐吧?他不是我對象,我們是大學同學,之前已經很久沒聯系過了。”
孫奶奶聽她這麼說似乎也不意外,她放下手裡的玉米心,擡頭看着她,說:“我知道,肯定是那娃子沒好好帶你是不是?”
溫尋彎着眼睛笑了笑,不知道能說什麼。
“唉,讓他後悔去,”孫奶奶歎着氣繼續剝玉米,好一會兒,又說:“我看那娃子也是真後悔了,前兩天在我這兒,沒事兒就抱着個手機蹲牆角看你唱歌的視頻傻樂,誰喊他也不跟人說話,也不過去玩。”
溫尋也拿了兩根玉米學着孫奶奶的動作剝玉米籽,聽到這話,不經微微一頓,手裡小半把的玉米粒也全都掉到地上。
她抿抿唇,才要伸手撿,手指就被眼疾嘴快過來搶食的大公雞狠狠啄了一口。
溫尋下意識倏地縮回手,還是沒忍住皺着眉“撕”了一聲。
垂眼看着自己有些紅腫的手指,心裡仿佛也被那一下啄得生疼,她一時愣在那裡,不知該作何反應。
孫奶奶見狀哎了一聲,忙起身趕走大公雞,喊她去屋裡用熱水洗了手,又找來碘伏和棉簽給溫尋,說:“這是小江給我買的,說是能消毒。小丫頭,你趕緊擦點,你那手長得那麼好看,又是彈琴的,可别落下疤了。”
溫尋伸手接過,笑了一下說:“好,奶奶,您不用擔心了,就是啄了一下,沒關系的。”
從孫奶奶家出來是晚上九點多,村裡老人睡得早,加上外面還下着雪,過道上已經沒什麼人走動了。
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正要加快腳步往自己住的小院走,腦子裡忽然閃過早上常玲玲說江聲隐的那句:“他走的挺着急的,早上起來外套也沒穿,甩上車門就飛啦!”
還有孫奶奶剛剛說的那些話。
雖然溫尋一直都知道江聲隐在感情裡是個很執着的人,做什麼事也都很專一、執拗。
可是聽到他這些年一次次不抱任何希望地往北京跑,或許是單方面去看她,或許隻是去到有她在的城市待一兩天,然後再獨自一個人坐上返程的飛機,回到他們曾相識相愛的家鄉,迎接他的依然是無盡的孤獨寂寥。
以及聽療養院的工作人員無意間說起,江聲隐這兩年隔三差五就去療養院看外婆,陪外婆聊天,跟外婆說話,卻也得不到回應,聽不到回答。
他卻還是不肯放棄,不肯忘掉她。
溫尋心裡忽然重重一跳,她蓦地掏出手機捏在手裡。
反應過來時,溫尋已經同意了江聲隐前兩天申請添加的微信好友,還鬼使神差地撥了一通視頻電話過去。
“……”
溫尋懊惱地抿了抿唇,才要點挂斷,誰料江聲隐手那麼快,她還沒點到,他就已經接起來了。
江聲隐似乎也沒反應過來,隔着兩座城市,幾千公裡的距離,他愣愣地看着她,四目相對,兩兩沉默,一時也不知道能說什麼 。
溫尋:“……”
她被呼呼作響的風雪槍得撇開頭,咳了兩聲,心裡想:啧啧,以前發呆也沒有亂打電話的習慣啊,這下可好,尴尬得都要大腦當機了。
“這麼晚了怎麼還在外面?”江聲隐抿抿唇,率先開了口,聲音低低沉沉還帶了點兒啞。
溫尋想,他可能是昨晚熬夜沒睡覺的緣故。
江聲隐一手扶着方向盤,一手按着耳朵裡的耳機,眼睛還要時時注意着車窗外的路況,又忍不住抽空瞧着手機屏幕看她。
溫尋也轉回視線看着他,她沒有回答他,而是輕聲反問道:“你開那麼快呢,耳機都要用手扶。”
江聲隐說:“沒有多快,高速嘛,所以要小心點。”
接着又問:“晚上吃了沒?臉色怎麼那麼差?出來外面圍巾帽子也不戴,可真行啊你……”
最後一句江聲隐說得格外低啞。
就像之前戀愛時,她故意不接電話讓他擔心,見面後,江聲隐就會委委屈屈趴在她懷裡,用這種語氣抱怨好半天。
溫尋想着,沒忍住輕輕一笑,剛想說句玩笑話逗他一下。
張嘴的刹那,又忽地想起什麼,急急問道:“江聲隐,你把車開得那麼快要去北京嗎?你去北京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