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先去醫院處理一下。”
溫尋的手指被他吹得酥酥麻麻竄起一陣電流,心也跟着高高懸起,半晌,才若無其事從手機屏幕上擡起眼。
她本來想說,手指隻是被公雞啄了一下,不要緊的,讓他不要擔心。
話到嘴邊,她又蓦地想起來,自己很快就要回北京的事兒。
她又不能回應他什麼,不能跟他有個好結果,那幹嘛還要這樣肆無忌憚接受他的好,他的關心,還有他試圖挽回的,那段根本無法再回頭的感情。
溫尋抿了抿唇,微微用力扯回自己的手,聲音很淡的喚了他一聲:“江聲隐。”
江聲隐還在她面前蹲着,沒有擡頭。
溫尋也沒有再看他。
她隻是站起身越過他走到窗邊,看着窗外漸漸升高的紅日,很平靜地說:“我已經決定回北京了。我昨天晚上給我的經紀人唐婷婷打電話了,她告訴我說,我這些年在京城很多工作機會都是你找人幫忙介紹的,為此,你還辭掉了原本在電視台的新聞工作,轉頭開始在魚龍混雜的娛樂圈輾轉應酬。”
“我也在圈子裡工作,很清楚這裡面有多少身不由己。如果是我為了感情辭掉自己原本熱愛的工作,跟着進了不喜歡的圈子,這麼多年對方還是不肯回頭,我必然會及時止損。現在的車馬都很快,早已不是一生隻夠愛一人的那個年代了,當然,我也沒有喜歡的人。”
溫尋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但我還需要在圈子裡發展,我希望有一天我的夢想能夠實現,我能像那些閃閃發光的大明星一樣,有自己的事業,自己的曲風,自己的萬人演唱會。”
“我希望自己不再為生計奔波,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做想做的事,有時間回家陪外婆。”
“但我不想這些事情是别人幫我做的,也包括你。”
“江聲隐,愛情是不能勉強的,我在很久之前就跟你說過,我已經不愛你了。”
話說完,周遭空氣陡然定格。
江聲隐扶着床沿站起身,整個身體被房間裡一團巨大的陰影籠罩其中,他垂在身側的手指松了又緊,安安靜靜背對着她,始終沒有說話。
溫尋沒有回頭,她也輕輕閉上眼睛,忍着眼淚不讓流出來,聲音微顫道:“對不起,你忘了我吧。”
話畢,溫尋打開門,轉身離去。
她不知道那天江聲隐在她的房間待了多久,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溫尋在村子裡逛了一天,去寫歌,去爬山,去吹風,去看落日。
一個人的落日同樣很浪漫。
一個人的情歌同樣很動聽。
她也不需要江聲隐犧牲自己來愛她,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沒有人必須在感情裡作下位者。
晚上,劇組一大幫人在一起吃飯,她也沒有看到江聲隐,溫尋低頭抿了抿唇,心裡想:他或者已經離開了吧。
不過那也隻是一瞬間而已,因為她緊接着又想,江聲隐早就該走了。
臨睡前,溫尋打包好自己的行李,訂好明天下午的機票,打算睡醒後,跟導演他們說一聲就走。
次日也是個晴天,跟昨晚計劃的一樣,溫尋十點多起來,收拾完,跟劇組的人打了招呼,山齊派車送她去機場。
傍晚時分,霞光漫天。
溫尋獨自一個人站在熙熙攘攘的機場大廳裡,突然想起來,大年三十兒那天,她從火車上下來,看到的也是這樣一副熙熙攘攘,忙碌又陌生的場景。
不同的是,那一日她在火車站外,遇到了許久未見的江聲隐,而今天……
“溫小尋,回頭。”身後忽然有誰喚了她的名字。
溫尋一滞,下意識蓦地回頭。
身後果然是江聲隐。
他上身穿一件淺咖色衛衣,下身是極簡的牛仔褲配運動鞋,整個人看着矜貴又帥氣。
一瞬間,他們仿佛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大學時光。
他攜着晚霞,踏着餘晖,手裡推着行李箱,肩上還背着一把與她同款的木吉他,穿過人群,一步步朝她走來:“我昨晚回家拿吉他了,今天太困了沒法開車,是司機送我回來的。還好趕上了。”
溫尋還是定定看着他,不說話,不吭聲,也不眨眼。
她實在太意外了,完全沒想到江聲隐會過來。
女孩兒面上的表情還算淡定,心跳卻快得宛若要順着嗓子眼兒蹦出來。
“江聲隐,你要幹什麼?”溫尋聽到自己的聲音隐隐綽綽從遠處傳來,有些傻地這樣問。
江聲隐在離她半米的位置停住腳步,輕輕低頭笑了下,說:“跟你回北京啊。差點以為趕不上了,正準備充個vip,讓飛機等等我呢。”
溫尋緩了好一會兒,總算回過神,然後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麼。
讓飛機等等他……
她垂了垂眼睫,沒忍住咬着牙吐槽:“萬惡的資本家。”
“哦,那就不等了。”江聲隐伸手從她手裡接過行李箱,表現得很乖:“走了,過安檢,不然溫大小姐也要變成萬惡的資本家了。”
“你說不讓我幫忙的話,我都記住了,以後就做你的小跟班,不幫忙了。”
沒等溫尋說話,他又輕聲一句:“這樣的話,溫小尋能給我個重新追你的機會麼?因為我真的好喜歡你,真的不想再放手了。”
溫尋擡頭看他一眼,什麼話也沒有說。
轉身往安檢口走的時候,她甚至聽到了自己快如雷鼓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