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地,車廂裡的空氣陡然變得微妙起來。
溫尋身上還蓋着剛剛上車時江聲隐給的衣服,聞言,呼吸停了一秒,捏着衣角的手指也緊了緊。
不知是不是溫尋的錯覺,她總覺着,今天晚上的江聲隐和平時不太一樣。
就連他剛剛說的話,仿佛都在暗指什麼。
溫尋想着,沒忍住側頭看他一眼。
江聲隐也沒轉開,就那麼大大芳芳跟她對視,又說:“趙雨辰幫忙就可以,我幫你就不行。”
哦,原來是她要去趙雨辰公司的事。
溫尋聽他這麼說,總算後知後覺松了一口氣,她還以為江聲隐查到什麼了,不過江聲明那個人做事一向謹慎小心,大底也不會讓江聲隐輕易查到。
“趙雨辰本來就是開娛樂公司的,我過去也不會影響什麼,”當着前頭司機,溫尋不想跟他争辯那些,免得一覺睡醒,她又被挂到網上了:“你之前不是搞新聞的嗎,對我們這個圈子也不了解,沒必要再摻和進來。”
“摻和……?”江聲隐神色複雜地盯着她,自嘲般輕嗤一聲,好一會兒,把頭轉回去了。
溫尋張嘴想說她“不是那個意思”,但看着江聲隐一下轉開的側臉,她又忽而意識到,他應該不想聽這種“沒有任何用的廢話”。
反正她已經把他傷的那麼深了,反正他們再也沒有回頭的餘地了。
反正他知道真相後也會恨她一輩子的。
她又抿了抿唇,最終沒在說什麼。
車窗外的城市夜色闌珊,六角形的雪花撲簌簌落下來,雖已過了零點,街道上的車馬依舊喧嚣。
車裡空調足,溫尋坐了一會兒就不覺得冷了,她把身上的淺灰大衣扯下來,自顧自地折好,放到兩人中間的那個空位置,又拿起旁邊自己的包和吉他,準備在附近找個酒店就下去。
溫尋擡頭看着後視鏡,跟司機說:“張哥,麻煩前面找個酒店停一下。”
張哥之前就一直跟着江聲隐,溫尋也見過幾次,所以還認得出來。
張哥聞言笑笑,并不立刻回答,他轉頭看了眼後座江總沒什麼表情的冷臉,這才說:“溫小姐,這片兒好像不太讓停車,要不咱再往前開點兒吧?”
雖然他這話有打圓場的成分,但溫尋之前自己也開車,知道這片兒确實不好停,就點頭應了一聲,沒再說話。
車子最終停在一處高檔住宅區,張哥回頭跟江聲隐說一聲,周周道道下車關門,然後上了隔壁另一輛車。
接着,沒等溫尋做出反應,另一邊的江聲隐就拿起她放在倆人中間的衣服往旁邊一丢,自己則靠過來和她腿挨腿坐着。
溫尋呼吸一滞,下意識擡頭看向他。
車窗外仍在飄雪,小區裡的節能燈也都開着,住宅區不像街道,這會兒已經很安靜了。
都市盡頭,黑沉的雪夜,空調開得很足的車後座,這些任何一樣單拎出來,都能腦補一本青梅竹馬、破鏡重圓的言情小說。
溫尋想着,不自覺咬了咬下唇,心裡蓦地一跳,眼睛還是看着面前的江聲隐。
離得近了,她才發現,原來江聲隐今晚也喝了酒,現在眼眶看着紅紅的,整個人坐得筆直,腦袋微側瞧着她。
像是受了什麼了不起的委屈似的。
但溫尋估計今天的江聲隐并沒有多委屈,而隻是單純被她氣的。
這個距離太危險了。
讓溫尋莫名覺得緊張,她怕自己酒後亂性,會對他做出什麼越界的事。
江聲隐也定定看着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其餘的動作。
溫尋自顧自地愣了一會兒,忽然驚覺,兩人再這樣對視下去很可能會出事。
她清了清嗓子,貌似很淡定地問:“江聲隐,這兒是什麼地方?你帶我來這要做什麼,綁架麼?”
結果江聲隐隻用一句話,就擊碎了她所有的佯裝淡定。
他說:“溫尋,我聽到你的心跳了。”
“……“
溫尋緩了緩心中的波瀾,輕描淡寫地給自己找理由:“哦,那又怎麼了?我隻是喝了酒,車裡又這麼熱,覺得有點不舒服。你别想多了。”
江聲隐點頭“嗯”一聲,眼睛還是靜靜看着她,說:“是麼?”
他說着,又笑了笑,面上的情緒看不分明。
溫尋:”……”
溫尋不明白他這個笑是什麼意思,也懶得再跟他計較。
她丢下一句“你喝醉了,我不想和你多說”的話。
擡手要推車門,手卻被江聲隐眼疾手快一把扯回去,按到自己胸口的位置,人也蓦地湊過來,盯着她的眼睛,說:“那你摸到我的心跳了嗎?我的心跳不是因為空調,也不是因為喝了酒。”
溫尋的手指觸到他心口的刹那就像摸到了一團火,她被燙得恍了恍神,下意識屏住呼吸,下意識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江聲隐的力氣太大了,她試了好幾次也抽不回來。
溫尋有些亂了心智,面上卻假裝平靜地扯笑。
“江聲隐,你以為我還是當初18歲的那個少女嗎?被你一張帥臉,幾句情話就能搞迷糊?”
江聲隐點頭笑笑,深邃的眸子裡卻不見一絲笑意,他就維持着那個姿勢愣了好幾秒,才說:“就是,你早就說過不喜歡我了。”
“可是你不是最喜歡聽我唱歌了嗎?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
江聲隐忽然伸手将人攬過來,一手扣着她纖細的腰肢,緊緊地抱着不撒手,臉也埋進她的頸窩兒,唱歌聲音低低沉沉的,一下下撕扯着她的心:“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蟲兒飛,蟲兒飛,你在思念誰……蟲兒飛,蟲兒飛,誰讓你流淚。”
溫尋呼吸一滞,整個人傻愣愣地靠在他懷裡,身子僵硬,手腳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