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那些本不屬于你自己的記憶,替換了你本身的記憶,但凡事改變,總有痕迹可尋。”
沈文禮聽聞這話,如當頭一棒,她癱坐在地上,看着手裡的身份牌。
岐繼續說道:“這很難讓人接受,因為覺得這種技術不可能存在,但你更願意相信所謂的穿越八百年後,還是願意相信記憶替換。”
沈文禮腦子裡一片亂麻,兩眼放空,她不想去思考,不想去知道更多。
岐輕聲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其實和你一樣,是一個被替換記憶的人,你可能會思索,自己到底是誰,我是這些記憶的主人嗎?我原本的記憶去哪裡了啊?什麼時候才能找到自己真正的記憶和自己……”
沈文禮沒有說話,她似乎聽進去了,也似乎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對她來說,她更希望這一切都隻是自己的夢,醒來之後,自己的鬧鐘剛響,自己卡着時間來到急診科室打卡上班。
又或者是,醒來之後哪怕是在地下層的小屋子裡,安安穩穩去診所看看情況,或者在地下層裡面,等着樓長所說的——宇宙遷移計劃的重啟。
醒來回到任何時刻,都比現在更好。
以前的任何時刻,沈文禮都是真實存在的,從來沒有質疑自己的來處與歸途。每天醒來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也好過現在,覺得自己誰都不是。
沈文禮輕聲問:“岐,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不相信你。沈雪告訴我,在這裡,不要相信任何人。”
岐在聽到沈雪名字的時候,似乎更笃定了:“這也是沈雪告訴我的,我的名字,叫做沈岐,你也姓沈吧。”
沈文禮微微顫了一下,她抱着自己蜷縮了起來,像隻受傷的可憐兔子:“我不想知道你叫什麼,可你為什麼非要告訴我啊!”
岐沒有再說話,默默走到另一邊坐下,靠着假寐了起來。
對沈文禮來說,接受自己腦中所有關于自己的一切卻不是自己的,這跟殺死她沒有任何分别。
沈文禮就坐着,像一尊雕塑,一動不動。
她覺得所有事情都沒有了意義,就連眼前的一切,她都懷疑是假的。
沈文禮動了動,伸手再觸碰身份牌,那種真實的冰冷觸感又一直提醒着沈文禮,你所觸碰的,是真實存在的。
就這樣呆坐了兩天,岐在旁邊忙來忙去,沈文禮似乎也看不見。
痛苦麻痹了她的視覺和意識,腦海裡不停回憶的記憶卻越來越模糊,讓沈文禮忍不住越來越崩潰,越想要記起,忘記得越多。
沈文禮突然開口了:“死亡會是什麼感覺,是不是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岐回應:“死亡就是你的腦細胞、腦神經停止活動,但在死之前,你還是會經曆時間劃過意識的痛苦,意識的消亡比身體快得多,你覺得自己死了,可能有時候未必,就像你現在,跟死了沒什麼差别。”
沈文禮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你也有實驗編号嗎?”
岐:“007703-01”
沈文禮:“你好,01女士,好巧,我是10。”
岐:“這麼快就接受這個現實了?”
沈文禮:“不知道,隻是覺得無聊罷了,你可以繼續給我講講更多的事情嗎?看看還有什麼是我不能接受的?”
岐:“宇宙監管局負責新地球的監管工作,同時負責重啟宇宙遷移計劃——将地下層的居民送至空間站。但是這個計劃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太多了,宇宙監管局沒有那麼多财力和能力。”
沈文禮:“所以?”
岐:“他們與生物科技發展公司進行了一些實驗項目。”
沈文禮:“實驗項目,是說這個記憶替換嗎?”
岐:“那隻是其中一個小項目罷了,至少等時間一過,這個實驗效果就失效了。”
沈文禮一聽,直接站了起來:“什麼!實驗會失效!那也就是說,等到一定時間稀釋,我們的記憶就會回來?”
岐:“是啊。”
沈文禮:“那你怎麼不早說!”
岐:“你蹲在那兩天的時候,我說了!”
沈文禮:“那你一定聲音很小!”
岐:“我就差把嘴巴趴你耳朵上吼了!”
沈文禮:“……”
岐:“說回正題,其他的那些實驗項目,包括我們現在……”
沈文禮:“我不感興趣,那些大的實驗項目與我何幹?我就想知道,那個替換記憶到底是怎麼樣的實驗,會對我有什麼傷害嗎?”
岐露出了無奈的表情:“替換記憶就是使用藥劑将記憶區的成熟的神經連接阻滞了,關于自己的記憶就被隐藏起來了。至于那些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是通過催眠療法植入進去的。”
沈文禮:“那這種真的可以恢複嗎?
岐:“可以可以的!藥物半衰期,你又不是不懂。”
沈文禮還是覺得神奇,心情就像過山車一樣,她想象不到記憶慢慢恢複,會是怎樣一種體驗。
岐:“别再思考這個了,那些大的實驗項目,其實與你有關的。”
沈文禮還是繼續追問:“那他們做這個實驗的目的是什麼?為什麼我們成為實驗對象,按照身份牌和姓氏的說法,我們不是檢察署派來新地球執行任務的探查人員嗎?為什麼會變成實驗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