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一聲,柳淩珍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過去。
隻見那邊,沈識黛坐在地上捂着腿,看樣子她下床的時候過于急切,于是摔了個跟鬥。
柳淩珍趕忙放下書,三步并做兩步快步到床邊,将她扶了起來,小心地扶到床裡面睡下,柳淩珍坐到床邊。
見沈識黛這般不愛護自己的身體,柳淩珍嗔怪道,“既醒了,怎不好好休息?你身子還沒大好呢,又填了新傷,再這般折騰自己,我可要生氣了。”
被溫暖的被子緊緊地捂住的沈識黛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她掙了兩下,從被子裡面伸出手去拽柳淩珍放在被子上面的手,輕柔道,“姐姐莫怪。”
柳淩珍被她冰涼涼的手給吓到了,她想了想,說,“你且安心在我這住下,平日裡我有事情對你照應不周全,你可多多使喚府裡面的下人。”
沈識黛好奇是什麼事情要三番五次讓柳淩珍往外面跑,又顧忌着自己在柳淩珍心裡面的形象,不好開口。
見柳淩珍打算走,她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姐姐會有什麼事情要離開阿十?阿十一個人很孤單。”
乍又聽見這個熟悉的稱呼,柳淩珍擡起來的腳步又收了回來,她俯下身,細心地整理沈識黛的頭發,朝她露出一個笑,“姐姐要去找一個小朋友哦,比黛黛要大一點兒,應該算是黛黛的姐姐。”
沈識黛露出天真無邪的表情,她眨着大眼睛問,“姐姐要找的人,不是阿十嗎?”
沈識黛的意思是,柳淩珍要找的人就是她。
柳淩珍微微一怔,從她不習慣叫一個才認識兩天的人阿十就看得出來,她覺得沈識黛不是阿十,可沈識黛在某些時刻,又露出阿十身上才會有的一些小習慣來。
這樣矛盾的表現……特别沈識黛的眼睛,她的半人半妖的血脈……怎麼看怎麼想,都覺得她遠不是她所表現出來的這樣天真無邪。
可既然她願意這樣表現,柳淩珍也不願意拆穿她,總比她真的在柳淩珍面前變成一隻妖好。
柳淩珍拿出對待小孩子的溫柔來,她伸手恰恰沈識黛的臉,“姐姐要找的阿十是另外一個阿十哦。”
沈識黛眼眸中的光一下子熄滅下去,她瞬間又變得虛弱無比起來,面色蒼白道,“這樣嗎?姐姐。”
柳淩珍見狀不忍心說重話,摸摸她的頭,“黛黛不要難過,黛黛以後也會遇到其他的人,說不定,也會遇到其他的家人呢。”
“可我隻想要姐姐當我的家人。”
柳淩珍隻當她是孩子氣,這隻是一個境,境中世界,一夢而已,隻是柳淩珍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會有耐心和一個孩子在這裡,扯東扯西,說着這樣類似過家家遊戲的話語。
可嘴巴還是耐着性子接着回答沈識黛,“家人,不是說當就能當的,黛黛。”
沈識黛的眼裡盈滿了淚水,“我不可以當姐姐的妹妹嗎?不是姐姐的妹妹就不可以當姐姐的家人嗎?”
柳淩珍都不忍心看她的眼睛了,她咬咬牙,下定決心,下一秒,對上那雙溢滿淚水的眼睛,還是軟了語氣說,“黛黛當然也是姐姐的妹妹,萍水相逢,人生難得幾回,姐姐對你的關心,你肯定感受得到。”
沈識黛點點頭,又提起了另外一件事,“姐姐今晚上可以陪我睡覺嗎?”
柳淩珍剛想拒絕,沈識黛立刻虛弱地說,“我一個人不敢睡。”
柳淩珍想着這确實也是沈識黛第一次來到柳府,人生地不熟,到了一個新的環境裡面,一切都需要适應。
是以柳淩珍将要脫口而出的拒絕咽下,艱難地點點頭。
月色正濃,柳淩珍洗漱完躺到了床的外邊,沈識黛起來吃完藥,吃了點糕點,洗漱完就睡下了。
晚上睡夢間,柳淩珍總感覺自己的手被鎖鍊牢牢地鎖着,做了一晚上的噩夢。
她早上醒得早,醒過來時下意識去看手到底怎麼樣了,就見旁邊規規矩矩躺好的沈識黛,唯一不規矩地地方,就是那隻伸出來,牢牢拽着柳淩珍的手。
她們就這樣,牽着手,睡了一晚上?
實在是匪夷所思。
柳淩珍搖搖頭,輕柔地解開沈識黛的指頭,跳下床去洗漱了。
床上一直規規矩矩躺着的人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又閉上了眼。
第三日,沈識黛找了阿十一天,探尋周莊大小角落,幾乎快把整個莊子給翻過來,一無所得。
不過她倒是知道了一些周莊的秘辛。
第四日,她去城外探了探虛實,聽了下常年行走邊境的百姓口中的怪談轶事,又發現不少奇怪的地方。
這周莊,原來是鳳凰涅槃生長的溫床。
此地福澤深厚的原因也大抵是因為如此。
再比如,包圍周莊的竟然是一片古戰場,常有大乘修士來此生死決鬥,又或是人間小國,發生戰争。
莊内莊外,完全不同的兩幅景象。
莊内人間盛世,一片繁華,莊外生靈塗炭,屍骸遍地,荒野千裡。
最詭異的是,這個周莊竟然就這樣屹立于幾百年都不倒。
這是阿十最恐懼的夢境。
這也是阿十呆過的地方。
第五日,沈識黛新傷好了大半,下床行動自如,她常常跑着來書房找柳淩珍。
柳淩珍在紙上記錄着手中掌握到的線索。
一個滿身是血的下人急急忙忙地沖進來,朝着柳淩珍大喊道,“姑娘不好了!”
柳淩珍驚駭地放下筆,“發生什麼事了?你且安心說與我聽,有什麼事情我為你做主。”
下人哭了,“姑娘不好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