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舟再次看向岑溥則,問:“需要我做飯嗎?”
岑溥則反應了兩秒,有些意外看顔舟:“你會做飯?”
“嗯。”
少年走進廚房,走到岑溥則身旁,擡手先把抽油煙機開了。
岑溥則看着面前開始運作的抽油煙機,大腦宕機了幾秒。
……
好吧。
他也不打腫臉充胖子,指指鍋裡焦了大半的肉,問顔舟:“有辦法補救嗎?”
顔舟順着他指的看一眼鍋。
問:“要把它變回不焦嗎?”
一個敢問,一個敢答。
“能嗎?”
顔舟沉默良久,露出些許為難表情:“恐怕不行。”
岑溥則反應慢半拍的,意識到自己問了個什麼蠢問題。
他輕咳一聲,改口:“不讓它繼續焦下去可以嗎?”
顔舟這次很快點了點頭,應:“可以。”
聞言,岑溥則利索地将圍裙解下,轉交給大廚。
圍裙遞到顔舟手上,上面還留存着岑溥則身上的溫度。
少年垂下的睫毛很輕顫了顫,接過圍裙。
他穿上黑白格圍裙,拿過裝青椒的盤子,将盤子裡的青椒和姜蒜倒進鍋裡。
問岑溥則:“調料放過嗎?”
岑溥則往後退,給顔舟讓出發揮空間。
他倚在冰箱門上,光明正大偷師,應顔舟:“沒有單獨放過,隻腌了肉。”
顔舟應了聲“好”,看了眼鍋裡肉絲的成色,便徑直拿過料理台上的調料,開始熟練地往鍋裡加。
岑溥則見他這架勢,完全像個下廚多年的人。
可明明人才前幾天剛成年,他不禁問:“你會做飯很多年了?”
顔舟拿盤子接了點清水,倒進鍋裡後,轉動爐竈開關,将火調至小火,應:“嗯,十歲開始學的。”
聽見這個回答,岑溥則微怔。
他垂下眸靜默了片刻,才又問:“因為大人經常不在家嗎?”
顔舟拿過鏟子翻炒鍋裡的青椒和肉,應岑溥則:“爸爸媽媽很忙,的确經常不在家,不過家裡有阿姨,是我自己想學做飯。”
岑溥則聞言,擡眸重新看向顔舟:“為什麼?”
感興趣?
不然一個十歲的小孩怎麼會無故想學做飯。
然而卻是聽顔舟應:“因為爸爸說,會做飯好讨……”
話到一半,少年忽地閉了嘴。
他側過臉,看了倚在冰箱前的岑溥則一眼。
岑溥則見他忽然不說了,問:“什麼?”
少年長睫蓋下,收回視線,沒再繼續說。
見他不願意再說,岑溥則也不再繼續問。
他安靜下來,看顔舟動作。
圍着圍裙的少年熟練地翻炒颠鍋。
食物的香氣漸漸飄了出來。
窗外是狂風暴雨。
一窗之隔,溫暖的飯菜香飄蕩。
暖黃的燈光将炒菜的人連同鍋碗瓢盆一并包裹進喧鬧熙攘的人世間。
岑溥則看着,眼前的畫面影影綽綽,寬敞的廚房一點點蛻變成一間狹窄的廚房。
瓷磚牆面變成了最原始白漆刷的牆面。
女人圍着圍裙,站在土砌的竈台前。
空氣中漂浮着溫暖的飯菜香。
女人揭開鍋蓋,拿筷子夾了一塊鍋裡的肉,轉過身,朝門口的人笑:“老公,你來嘗嘗鹹淡。”
視線裡出現高大男人的背影。
男人張嘴,吃下女人送到他面前的肉,不遺餘力誇獎:“入口即化,回味無窮,非常完美。”
盤着一頭黑發的女人瞬間笑開。
她笑着,視線忽然垂落,望向了岑溥則:“小則?你怎麼進來了?”
見岑溥則沒應,女人又繼續問:“要不要也來品嘗一下媽媽新研制的菜品?”
視線輕輕上下晃動,而後距離拉近。
岑溥則仰頭,看女人從鍋裡重新夾了塊肉,送到他嘴邊。
“好吃嗎?”
稚嫩的,沒什麼起伏的孩童聲音響起。
“好吃。”
他的聲音剛落下,一道歡快的女童聲自他身後響起。
“媽媽!小覃也要吃肉!”
女人笑着又夾了一塊肉。
廚房裡很快響起女童的歡呼聲。
“哇!太好吃啦!媽媽你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
視線晃動,他和女童一并被男人抱起。
“走咯!我們去吃全世界最好吃的飯!”
歡聲笑語萦繞在耳畔。
昏黃燈光下,一切都仿佛浸泡在溫水之中。
岑溥則輕眨眼,忽地聽見少年聲音。
“要嘗嘗味道嗎?”
他猝然擡眸,回到了窗外是狂風暴雨的寬敞廚房。
少年拿筷子夾了塊肉,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他面前,正注視着他問他。
岑溥則望入近在咫尺幹淨漂亮的幽藍雙眸。
他在那雙眸裡望見了一點點緊張的期待。
岑溥則垂眸,看向送到面前包裹着湯汁的肉絲。
他從回憶中徹底抽離。
擡手,準備去接顔舟手裡的筷子。
手即将碰到筷子時,忽然又說不清緣由的,直接張嘴咬住了那塊肉。
幾乎是瞬間,他感覺到被他咬住的筷子很輕地顫了顫。
筷子自然是不會自己顫的。
顫的是少年的手。
岑溥則将肉卷進嘴裡,松開了被他咬住一截的筷子。
唇上沾了點湯汁。
他輕抿,咽下後回顔舟:“好吃。”
顔舟怔怔看着眼前的人。
青年穿着舒适柔軟的居家服,冷淡的眉眼在暖光燈下少見的生出幾分柔和。
黑長的睫毛輕輕扇動,擡眸望來,上挑的丹鳳眼褪去總拒人于千裡之外的冷漠,隻是輕描淡寫一眼,就叫顔舟大腦一片空白。
他愣在原地,直到聽見岑溥則叫他。
回過神來的少年機器人似的轉身,同手同腳去拿了料理台上的食譜。
而後他舉着食譜,走回到岑溥則面前,積極自薦。
“還要吃什麼,我都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