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恩以為他和其他人一樣隻是想表達這和占蔔家一點都不搭的相同意見。
沙利葉輕飄飄說，“這我熟悉啊。”
克萊恩瞬間擡眼望他，表情不覺帶上絲絲嚴肅：“噢，怎麼說？”
“你這麼認真幹什麼？”沙利葉注意到他要把自己刺穿的赤裸視線，讪笑打趣道：“放松點，手上這麼使勁不疼嗎……”
說着故意用夾着棉球的鉗子輕輕戳了下傷口表面，果然下一秒就聽到某人痛苦的悶哼聲。
“藥師的下一個名稱是馴獸師，我消化魔藥的時候去馬戲團兼職過……你不覺得，占蔔家馴獸師和小醜都會出現在馬戲團嗎？”
“要找兼職可以給你介紹熟人噢，日結，薪水待遇也不錯~”沙利葉惡趣味滿滿的朝克萊恩眨巴眼睛像星星。
引得他額角冒出一顆冷汗，一陣無語……
“不過說真的，要是有了魔藥配方，可以找我買材料，給你打折。”，繃帶纏繞三圈再打個标志的蝴蝶結，“好啦~”
“額……這也是必要的嗎？”
克萊恩舉起手，繃帶從虎口穿過覆蓋整個手掌，留出指節活動空間，基本不影響日常行動……但上面的蝴蝶結……
“當然，看着你不會覺得心情好麼？多可愛啊。”
看見克萊恩幸存的左手不忘上下撥弄，對他細緻的包紮技術看起來頗有微詞，語氣沒有一絲波瀾無情說：
“不許拆，這也是醫囑。”
“哦。”
沙利葉坐回旋轉椅，悠哉繞桌滑動順帶将病曆工作筆記鋼筆通通歸位。給桌面山茶綠植澆完水後，突然騰的起身啪一下蓋好藥箱，語氣歡快，笑着開口：“我得準備出發開始外勤工作了，兩位還有什麼‘吩咐’嗎？”
吩咐兩個字音拉的格外長，還真是毫不客氣的逐客令呢……
總覺得醫生下午經常不在小隊，總有大大小小的外出事物要處理。
以及經過短短一周的稍稍相處，他發現醫生其實隻是表面看起來很好說話……溫柔體貼不假但他更覺得這比較像隻見過他一面患者的刻闆印象呵呵……
不過正好，時間差不多也該回霍伊大學調查‘霍納奇斯’到底是什麼了。
霍伊大學，陽光明媚，流動的河面傾灑細碎日光，綠蔭清涼，□□辦公室。
安靜的皮鞋踏地聲清晰可見，特有的油墨氣息混着紙張的草木味道充斥鼻間。
“上午好，阿茲克先生，我的導師呢？我們在信中約定整個時間在辦公室見面。”
克萊恩沒在熟悉的導師位置上見到本人，坐着的反倒是古銅皮膚五官柔和黑發褐瞳的中年男子。
右耳垂有一枚不易察覺的痣，位置和醫生的耳釘差不多……
“他臨時有會已經去廷根大學了，讓我在這等你。”
克萊恩棕眸無意掠過桌面，赫然躺着一本《霍納奇斯主峰古代遺迹研究》。阿茲克先生似乎發覺他眼神停頓痕迹，指尖摁住書籍邊緣朝他輕推一短距離，禮貌說：
“鑒于你已經不是這裡的學生，隻能在這裡閱讀。”
“沒問題。”
克萊恩放下手杖與禮帽坐下閱讀，察覺阿茲克先生的視線仍舊落在自己身上，稍感疑惑随口問：
“我身上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嗎？”
“不，你比過去更像一名紳士了。”
“謝謝。”克萊恩垂眸微微颔首示意。
書頁翻飛，閱讀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期間阿茲克先生端來咖啡，克萊恩瞥見液面倒影中阿茲克先生揉捏太陽穴，仔細看眼下也有些青紫，褐眸中藏着不易察覺的疲憊倦怠。
沒休息好麼？
但借閱時間有限，克萊恩沒多想很快又投入書籍内容。
閱讀完畢後，他提出的一些問題得到阿茲克先生解答，‘天之母親’……還真是厲害的稱呼……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你突然對這件事情感興趣。”阿茲克看着他，隻是随意一瞥，但褐色的瞳孔卻如利劍般穿透，他歎息一聲，“我在貝克蘭德讀大學的時候也曾了解過一些占蔔的内容……”
“總的說，我發現你的命運有不協調的地方。”
“噢？有具體些的說法嗎？”克萊恩笑着的嘴角不受控制一跌，心笑道：有什麼是比他這個占蔔家學的占蔔知識還全面的嗎……在他這個神棍面當神棍……
“比如頻繁的巧合，雖然怎樣定義頻繁一直有争議……”
克萊恩聽他這麼一提開始回想最近發生的事情，确實存在不少巧合，但也如他所說，怎麼去定義‘頻繁’呢。
“感謝您的關心，我會多加留意的。”
說完克萊恩正打算拿起靠在桌邊的手杖起身離開。
“麻煩稍等……”
“你的導師說你在來信上注明你現在在為一家安保公司工作，我有一件委托想讓你看看。”
“樂意效勞~”
克萊恩放下手中動作重新坐下傾聽。
阿茲克遞來一份尋物啟事，克萊恩接過仔細查閱。
原來是找走丢的寵物啊，可以試試蔔杖尋物法……等等……
注意到右上角角标顯眼又熟悉的幾個大字‘黑荊棘安保公司’，剛剛阿茲克先生的說法應該不知道我就在黑荊棘工作……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剛收養就跑丢了嗎，不會是強行‘它想和我回家~’吧，不對不對，阿茲克先生不是這種人。
黑貓黑瞳……
這描述，克萊恩腦海中閃現沙利葉變化黑貓的矯捷身影，人家是穿靴子的貓，他是帶耳釘的貓，共同點是都賊精……
不過萬一哪次沙利葉再變成貓塑出任務被安保啊偵探啊當作阿茲克先生要找的黑貓抓走……那可真就有口說不清了，到時候大變活貓，克萊恩光想象都覺得場面絕對笑點十足。
回去得提醒一下醫生換個形象變，這麼說他本人也确實黑發黑瞳，變貓還怪耿直的。
克萊恩舉着尋貓啟事神遊天外，對坐的阿茲克先生突然打了個哈切才把他從暢遊的大腦裡拉出來。
“抱歉，最近經常做夢，精神不太好。”阿茲克發現驚擾到克萊恩。
“失眠麼，或許我可以推薦一位醫生……”
克萊恩說到一般才發現自己怎麼未經沙利葉允許順口就把他供出來了，難道是因為剛才在想他的事情？
立即找補道，“但我現在還沒他的練習方式，或許可以過幾天再聯系您。”
就算醫生允許，他也确實沒有沙利葉的聯系方式，不能把小隊的地址給出去，他們也不是什麼正經安保公司……雖然知道醫生住在水仙街34号，可直接給家裡的地址未免太不禮貌……
阿茲克褐眸停在克萊恩捏着報紙的手上，系着蝴蝶結的繃帶，新鮮的藥膏氣味濃郁，掩蓋下透出絲絲山茶花香。
他笑着說道：“那看來這就是那位醫生的傑作了？”
克萊恩回神一怔，下意識羞澀想縮手，但已經被看到了又多了破罐子破摔的無奈感歎。
最後暗暗歎氣：“不小心燙傷了。”
“我也沒想到還能見到你，這兩天我就要離開廷根前往貝克蘭德，看來是沒有這個運氣見你這個厲害的醫生朋友了。”
阿茲克掩唇打趣道：“可以的話，幫我向她問好~”
她……
不是，等等！你誤解什麼了阿茲克先生！？
“我看了很多醫生都沒有辦法，這裡是預付診金。”說着阿茲克先生就将一疊金磅推向他。
“不用不用，他不收診金的！”
克萊恩連連擺手推回去替沙利葉拒絕，他總有一種預感要是帶着這筆錢回去見醫生……會看見他森寒笑着說立刻給他退回去的吧……
“别急，你先聽聽我的症狀，或許你的這位朋友也沒有頭緒。”
“我每天午夜都會在夢裡看見……
一雙珀紫色的眼睛。”
一片漆黑裡浮出的紫眸，氤氲着悲傷，痛苦凝結成血淚，從眼眶淩遲般緩緩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