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和岩泉都倏然頓住,然後兩人對視一眼,沒忍住大笑起來。最後我們三人很傻得站在體育館中央的走廊裡面,三隻拳頭碰在一起。
這次北川第一是闊别兩年奪冠,所以一時間學校也很轟動。下周一我去學校之後,發現到處都是慶祝奪冠的橫幅。緊接着就是采訪。
我也是才知道哪怕是縣内的初中排球比賽,也有機會上《排球月刊》,還是全國發行的刊物。我不太明白這意味着什麼,但是橫山教練比較緊張,在緊急召集我們開會。
我稀裡糊塗地和黑川與緒方前輩并排站着,橫山教練則在面前苦口婆心地交代注意事項。
“這次采訪主要集中在你們三人身上,緒方和高山的版面應該會更多一些。”
“好好表現知道嗎?特别是你們兩個。”橫山教練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我和黑川。我們兩個一個望天一個望地。
“盡量表現柔和一點,多笑笑。當然她們提問的時候我全程都會在旁邊,但你們也要注意……”
“還有……”橫山教練猶豫了一瞬,“隊内的一些矛盾之類的,應該懂得要怎麼說吧?”
橫山教練交代完之後就讓我們兩個先走,緒方前輩還要再單獨留下。我和黑川緩慢地往外走,腦子裡還在思考剛剛教練的話。
黑川主動向我解釋:“這次采訪對以後升學有比較大的作用,特别是對于三年級的緒方前輩來說,是個提高名氣的途徑。”
我回過味來:“剛才教練的話,是在說要我們假裝一下隊内關系融洽是嗎?”
“嗯……”
黑川情緒低沉下來,我能明白為什麼。主要受采訪的是我、黑川這種人際關系一般的人,但同時也是實力強的人。想必橫山教練讓緒方前輩留下來,也是為了通過她向其他隊員們下達指令,希望她們為我們說點好話吧。
明明不喜歡我們,但是為了我們的未來,還要假裝關系融洽。确實感覺非常怪。
我也稍微煩躁起來。我不像及川那些,喜歡被人關注,他簡直巴不得像隻花孔雀一樣到處展示自己,但我沒有這種喜好。而且我也很讨厭說謊,我很難想象如果對方問我:“和隊員關系怎麼樣?”時我能笑着回答:“關系非常好。”
及川還總在我耳旁念叨着他也好想被采訪,把我搞得煩死了。
等到雜志社來到社團采訪那天,那些女生幾乎都給自己畫了淡妝,但我隻希望自己能低調低調再低調。
緒方前輩非常遊刃有餘地完成她自己的部分,那溫柔地微笑簡直像鑲嵌在她的臉上一樣,舉手投足都是完美的隊長風範,讓我歎為觀止。
第二個是我。我正坐在記者對面,努力調動自己的面部神經,讓自己看起來别那麼生人勿近。
對方對我興趣比較大,問了較多的私人問題。比如有作為海歸能不能适應日本生活、作為二年級王牌有沒有壓力之類的。
聽見“海歸”這個詞我就心一沉,知道自己一定會被貼上這個大大的噱頭。
對方的問題也飄到其他地方,記者很是輕松地問:“高山同學你看起來非常的文靜呢。說實話看臉的話我還以為你是那種會坐在圖書館看書的女孩子。沒想到在球場上風格卻很強勢。”
“……我确實是那種會在圖書館看書的女孩子。不過我體育也很好,所以覺得這兩個應該沒什麼關系吧?”我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正不正确,也不太清楚對方的目的。
記者卻好像抓住了什麼令她興奮的點,繼續追問:“那請問高山同學平時是什麼性格的人?是和自己的球風更為相似的類型嗎?”
我眨眨眼睛,遲疑地回答:“額,應該是吧。我不算很文靜的性格。”
接下來果然問題繞到隊員關系上,我打起精神,旁邊的橫山教練也狂給我甩眼色。
我當然還是說不出“我們關系很好”這種話,隻能換個方式委婉地說:“我覺得我們在排球上還是非常好溝通的,平時沒有什麼大問題。”
記者笑眯眯的,然後在自己的筆記本上登記着什麼。不過她也沒有為難我,之後的問題也都是排球相關的了,最後以“站在全國大賽的舞台上有沒有信心”這個問題結尾。
然後便是抓拍,編輯部的人需要旁觀我們的練習,然後抓拍我們三個的照片作為配圖。
因為有人一直在旁邊拍照,所以所有部員動作都很僵硬。特别是其他隊員們因為被下令“要假裝關系融洽”,所以有時候還要來找我尬聊。
我的心情愈發煩躁,隻好靠扣球練習來發洩情緒。我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汗水濕潤我的劉海,全部黏在額頭上,我皺着眉,滿臉不高興地用五指把劉海全部給捋了上去。
等到下周,最新一期《排球月刊》出版時,我死寂般盯着我的采訪部分,标題赫然寫着“與文靜的外表截然相反,真實性格如同球風帥氣又強勢——天才二年級王牌”,浮誇至極,而配圖正好是我在不爽地捋劉海。
及川在我旁邊狂笑,根本直不起腰,岩泉本來想忍住,但最後還是破功,背過身去偷笑。
我一使勁差點把雜志給撕成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