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媽媽是一名律師——當然她不是離婚律師,但是因為這個緣故我從小就經常泡在法院裡面,旁聽各種庭審。”說起這個,來到日本之後我沒什麼機會去旁聽,還有點遺憾。
岩泉的表情十分空白,就好像剛剛聽見了什麼天方夜譚,超越了他的想象。他的迷惑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然後嘴角抽動,感覺有一百句話想要吐槽。
首先是這句:“所以說為什麼會讓小孩去旁聽庭審啊!你在美國的時候還是小學生吧?”
這個就涉及到一點我的過去了,我稍微收斂表情,斟酌着語句,緩慢開口:“我媽當時……不太明白要怎麼教育我,所以就說‘希望你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然後把我帶到法庭,旁觀了數不清的庭審。裡面各種案子都有就是了,也不止離婚。”
聽我這樣說,岩泉表情變幻很精彩,但意外的是他沒有尬住或者想要跳過這個話題,反而順着繼續聊。
“這樣的教育方式還真新奇……不過對于你來說應該感覺還好吧,畢竟你很早熟。要是普通的小孩肯定覺得好無聊又雲裡霧裡……”
“嗯……”我眨眨眼睛,也認真回應起來,“我個人還挺喜歡的。比起書本,果然還是活生生的人更加讓我貼近這個世界。”
“畢竟隻看書是不可能學會如何生活啊。”
岩泉也學我之前的姿勢,撐着側臉,斜斜地看着我,說:“所以你是靠離婚官司的經驗覺得及川肯定會被甩嗎?”
我才記起剛剛我們最開始是在聊這個,花了幾秒才重新轉動大腦。
“倒也不全是,剛剛隻是瞎說……不過我确實這樣覺得啦。很久之前,就是國一剛開學不久是時候,徹不是收到了女生送的一堆餅幹然後全部分發給我和你嗎?”
“啊……”岩泉努力回想了一下,“不過他經常這樣幹吧。畢竟送他的東西簡直堆成山。”
“我當時就覺得他肯定要在感情上面遭報應。”我到現在依然斬釘截鐵。
談起這個我莫名其妙來了興緻,不僅坐直身子,語調也高揚起來。
“現在的徹他根本就不适合進入這種親密關系,或者說他沒有維持親密關系的能力。”
“比如說。”我把身子轉向岩泉,問他,“你覺得及川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爛人?”
“沒錯。”我毫不猶豫承認。“徹他是那種越是親近的人就會越表現得任性刻薄的類型,可是他又極度渴望外部的認可,所以在面對不太親近的人又會習慣性的裝腔作勢。”
“我問過前田前輩為什麼會喜歡徹,她的回答是覺得徹帥氣又溫柔——因為這是徹展現給那些不熟的人的一面,她們自然也會這麼認為。”
“簡單來說,那些女生大部分喜歡的都是徹的假面,所以等到真的相處時自然會感到很大的落差。何況這個年紀的愛情本身就很膚淺,我想徹也是單純地喜歡前田前輩的臉和可愛的性格吧。”
“而且最重要的,”也是我最想吐槽的,“徹他根本沒時間談戀愛啊,他天天都在練排球,我看排球才是真愛,其他的都要靠邊站。”
不過這點我們也許都是一樣的。我站起身,踩在階梯最高的那層,眺望不遠處的操場,上面有零星的人影散着步。此時晴晝萬裡,因為附近沒有高樓大廈所以天空顯得遼闊無垠,奶油般柔軟的白雲堆疊在天際,折射出珍珠色澤的光線。我自己忙得連去找小島的時間都沒有,更是别說還有抽出時間去約會。
說完這一通的我反倒内心一陣空虛,我站起身,拍拍裙擺,不過上面已經滿是折痕。岩泉聽完我的瞎扯也沒再說什麼,我們兩人走回教室。
半路上我們還遇見了女排的後輩,她沖我喊前輩好,我胡亂點點頭,至今都沒習慣這套流程,隻是不知為何岩泉稍微皺起眉,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第二天晨練完,岩泉從背包裡掏出同樣白色系但是花朵圖案的發卡遞給我,我茫然地收下,有點發愣,沒想到他到底真的去給我買了。
“反正……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不能用隻是想象中的未來懲罰現在的自己啊。”岩泉挑起眉,語氣沉穩地說道。
“哇……我都有點想哭了。”
“诶?不至于吧?”
我鄭重地雙手接下,然後當場撕開包裝,别在我的鬓發上。
然後及川發現我别新發卡之後,表情微妙得就和“開學第一天發現牛島坐自己旁邊還要一起打球”一樣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