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鋸戰,女排似乎總是和拉鋸戰挂鈎。扣球扣不死,總是被接起來。這場比賽算是我至今為止發揮最差的一次,自己和二傳雙方的原因都有。但是所有隊員在最後一局都稍顯疲憊,橫山教練還是叮囑秋由最後的輪還是讓我去多進攻。
而對面似乎也做出同樣的決策,派出天内決一勝負,現在可謂是真正的王牌之戰。
天内在我面前起跳攔網的時候壓迫感十足,老實說我有點挫敗,伴随着長久的低沉最後在我心裡蕩起一陣灼燒,演變成某種憤怒和暴力,我奮力擊向她的手掌,造成一個标準的打手出界。
就像對面認為我的扣球棘手,我方同樣面對天内無可奈何,優秀的彈跳力對于她這個身高來說如虎添翼。
後半段秋由多次傳球給我,就像橫山教練吩咐的那樣,可是我隐約覺得她好像在思考其他的東西,密謀着什麼。
對面的攔網也鎖定在我身上,三人攔網越來越集中。我在危機時刻來了個吊球,在臨近賽末點的時候給自己隊加上一分,可是馬上對面二傳突如其來的二次進攻又扳平比分。
最後一分,隻要這個球落地,就有一支球隊淘汰,另一支晉級。
我的全身到處都是汗,體育館内空調開的有點低,我有點發冷。
對面發球,依舊針對我,但是我向後撤開,自由人飛撲過來把它救起,不讓我接一傳,來保證我的下一步進攻。我是隊伍和核心進攻點,雖然“王牌”什麼的聽起來還是很羞恥,可就像過去很多次比賽一樣,讓我來扣下最後一擊,不管成功與否,都是我的職責。
當時的我頭腦轉得飛快,甚至開始思考對方肯定會優先攔我,那我最好還是來一個打手出界,又或者在網前搶速度,使得攔網還未成型……
可是就當我起跳那刹那,并沒有球傳來,并且我面前也并沒有攔網。
時間好像凝固,我滞空時間被拉得無限長,我稍稍側過臉瞥向旁邊,星友華從後排沖上來,二傳的球被傳給了她,想要來一個三号位後排進攻。
時機、準備都堪稱完美——
如果不是對面已經看穿一切,提前組織好三人攔網的話。完美的攔網得分,隻不過是對手的一分。
升陽的應援席傳來足以掀翻屋頂的歡呼,她們的隊員也同樣,哭喊着大笑着抱作一團,這是她們幾乎三年内第一次擊敗北川第一,并且拿到進軍全國的門票。
我則是有些恍惚地站在原地,過了幾秒才霎時回過神來,猛地轉頭,看向替補席觀看全程的黑川。
秋由的狀态接近奔潰,星友華同樣在愧疚地痛哭。我看見黑川勉強自己站起來,一拐一拐走向秋由。強烈的不安感迫使我腎上腺素飙升,我沖向她們。
“對不起……”秋由顫抖地說,可是黑川冷若冰霜,雙眸像一潭死水,可是又有強烈的情緒即将噴湧而出。
她伸出右手,想給秋由一個巴掌。
而我已經到場,死死攥着黑川的手臂,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明季,拜托了,别這樣。”
——
“……你還好嗎?”電話那頭的黑尾這樣問着。
“還好吧。她們兩個二傳不怎麼好。”我正在費勁把自己房間的窗戶打開,想要探出頭去看看景色,可惜日本公寓裡的窗戶小的可憐,我甚至撞到了自己的頭,痛呼出聲。
“真的嗎?”這個反問堪稱溫柔至極。我忍不住回想起去年暑假我們一起在東京塔眺望夜景的時候,那時候的氛圍好像也和現在一樣,溫柔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我嘴巴幾次張開口,但是又半途把話吞回去,黑尾則是一直沉默地等着。
“在美國生活的時候,我是真的會想,我不幸福一定是這個世界的錯,肯定和我本人沒什麼關系。最後即使到了日本也是一樣的,這麼想起來我真的性格奇差無比。”
“但是最近開始想,我說不定是自作自受呢。我的不幸全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吧。”
“别這麼說自己呀。摸摸你的頭。”這才是真正對小孩說話的語氣。
“所以,”黑尾最後把這個問題抛給我,“還打算繼續打排球嗎?”
我拿起放在書桌上、昨天剛剛由橫山教練轉交給我的通知,上面寫着我進入今年U15第一次青訓名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