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畢浦井監督瞥我一眼,對我開玩笑:“高山你要是以後打職業,絕對是最難搞的那種?”
“……為什麼?”
“因為你是那種完全不在乎别人喜不喜歡你的人。如果在外面亂說話,我們會很難做的。”
我被哽住,浦井監督倒是自己被自己逗笑,他搖搖頭:“不過,你肯定還是會被打造成明星選手。”
曾經赤平教練讓我要變成一個明星選手,但是把它和“打造”這個詞放在一起,不知為何我也開始有點惡心,那些浦井監督口中對于選手們的形象運營讓我有些不适。以至于後面浦井監督問我未來的打算,我也興緻怏怏,沒什麼興趣。他看出來我心情不佳,也沒再多問,隻是說去讀大學也挺好,女生也能像男生一樣為自己未來多打算一番,何況我成績很好。
中午我和黑川去吃飯,她表情有些惴惴不安,追問之後才得知,仙台Lucens居然想要提前和她簽約。
“但是浦井監督讓我不要答應,就當他們在放屁……”
我也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但是黑川居然表現得有些猶豫。
“我的目标一直都是打職業,沒想到這麼簡單就能成真嗎?”她喃喃自語。
我提醒她:“但是你堅持打國體也是為了提高知名度,去更好的球隊吧。浦井監督說過仙台Lucens快要倒閉了哦。”
黑川急切地反問:“可是,我這樣來訓練,不是非常打擾嗎?給人占别人便宜的感覺。”
我現在突然理解浦井監督嘴裡黑川單純的話,因為愧疚和不安感就使得這個敏感沒有社會經驗的女孩想要踏入成年人布置下的名利場圈套,隻是她明顯認知有偏差。
“我覺得你感到愧疚是正常的……隻是是不是搞錯了對象?”我提醒她。
“讓我們偶爾過來訓練,俱樂部是和浦井監督和赤平教練做了交易。所以我們要感謝,也是去感謝浦井監督和赤平教練才對吧?”
黑川呆愣地看着我,傻傻地,我沒忍住摸摸她的腦袋,短發更加顯得毛茸茸。
“那……我要怎麼做才好?”她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我。
“首先,”我一邊端起餐盤一邊說,“聽浦井監督的話,把那份邀請給拒絕掉。”
“然後好好打排球就行了。”
那天的晚上,信高還久違給我打了一通電話。信高總會讓我想起黑川,雖然兩人本質上很不一樣,信高非常聰明,懂得利用一切能利用的資源讓自己前行的道路更加順利,但黑川懵懵懂懂,隻能跌跌撞撞,可能就是因為這點才會讓那個冷淡的浦井監督如此上心吧。
信高這次打電話沒什麼其他的要事,基本上都在抱怨珍妮。通過信高的策劃和勸告,信高随着江花和珍妮同時進入枭谷學園就讀,這個學校男排女排同時強勁,女排更是常年以東京第一代表的身份進軍全國。
珍妮的身體條件放在同時代的日本學生裡面簡直是碾壓的存在,有她在的隊伍至今沒有輸過任何一場比賽。信高不在乎别人怎麼評價她無聊沒意思,為了确保自己隊伍能夠一直赢下去,她勸動珍妮和她進入同一所高中。這次的國體東京也是直接選派枭谷學園參加比賽。
很久之前信高就和我提過珍妮不會參加國體,但是她說她當時隻是以為珍妮鬧脾氣而已,畢竟她隔三差五就發瘋。可是這次是真的,不管誰來怎麼勸都勸不動,死都不願意參加國體。
“有什麼特殊的原因嗎?”
“她說她剛剛參加完國體好累。”
我和信高都陷入沉默。
良久,她歎口氣,其中的傷感跨越幾千公裡以外的土地,通過無形的信号傳到我耳裡。
“我知道,我知道,她一直都生活得不太高興,也不喜歡排球……”
“但是……”
後半句話并沒有說出來。
“珍妮有時候會到叨念着你,嚷嚷着你肯定能理解她,說要和你出去玩,但是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呢。”
“嗯……畢竟,我不太可能為了她跑一次東京啊,好遠。”我真誠回複。
“嗚哇,真冷淡。”
耳邊傳來信高低低的笑聲,隻是怎麼聽都有點苦澀的意味。
夜晚我們一個個上巴士,在寂靜中坐好,努力放松身體,讓自己睡着,等待着十幾個小時過去。我和黑川坐在一起,腦内卻很清醒,我盤算着這次的比賽。
排球名校,來自大阪的泉鳥取高等學校,同時也是兩屆春高女排MVP森山友惠前輩所在的學校,毫無疑問她會參賽。然後是來自東京的枭谷學園,哪怕珍妮并不會參加國體,可它一直是冠軍的有力競争者,最後則是來自熊本縣的熊本八代女子高等學校。
新山女子曾經有過奪冠的輝煌曆史,但是近幾年都是在三回戰徘徊,而如今更是重新組隊,配合上并不能稱得上完美。
但還是有一點想拿冠軍。
為了黑川能夠更加有底氣,也為了我能夠更加有底氣。
還是想要在男朋友面前耍個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