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管事仰天大笑,中風癱倒,豬狗一般活了三個月後,告别陽世。
周瓶趕回來,歎了一口氣,先去王家謝過王家秀竹姐,王管家從元府回來,老婆子向他告兒媳的黑狀,眼淚一把鼻涕一把,王管家道路分明,擡手兩巴掌,治好了王婆子的蠢病壞心。
自家院裡,好妹做好了飯,叫大哥快吃,兄妹兩個坐在桌上,吃了這輩子第一頓踏實飯。
吃完飯,周瓶讓好妹去醫館,要把手治好。
好妹一走,周瓶栓上門,周瓶身高六尺,又高大又魁梧,站直了身子,生要把扁擔剁了喂狗,抄起扁擔就往扁擔身上打,扁擔本就矮,活生生被周家大哥斷了一條腿,那就更矮了……
好妹大了,不能再待在扁擔身邊,扁擔母子壞心腸,定要報複好妹。
周瓶拿出這幾年攢的所有積蓄,雙腿跪地,求着章嬷嬷帶好妹進園子。
好妹實在可憐,章嬷嬷一口答應,說要帶好妹到夫人院裡,又叫周家大小子把積蓄都拿回去。
周家兄妹感激不盡,當即認了章嬷嬷做幹娘,此後逢年過節送肉送糧,噓寒問暖猶如親兒女一般。
周家的親爹躺在病榻上,想着他的一兒一女,女兒是賠錢貨,兒子是白眼狼,掙下銀子也不知孝敬老子。
兒子到底是兒子,兒子再不好,誰家窮得隻剩下半片瓦了,也不能沒兒子。
周管事一死,周家人翻箱倒櫃要找這院子的地契,孫媽媽雖是四爺的奶媽子,四爺到底瞧不上他們母子。
母子倆沒有旁的營生,當娘的養小男人,當兒子的要養女人,母子倆張狂了二十年,半間屋子也沒掙下,自然不會放過周家的院子。
周管事壞了半輩子,臨死當了一回慈父,偷偷地把房契交給了大兒子。
所有罪過不會因為一座院子一筆勾銷掉。
周家兄妹給了老爹死後的體面,周管事的白事辦得還算風光。
周瓶叩拜着棺材闆,他在心裡問着親爹,怎麼不把親娘也帶去?
周管事的喪事了了,周家兄妹住在外頭,周家真成了孫家,孫媽媽嫌小姑子礙眼,三天兩頭找茬,還要周家媳婦交房租。
好妹她娘向好妹兄妹要銀子訴苦,周家兄妹全當看不見,娘要是當街大罵,兄妹倆就跪下不說話,總之,絕不給半文錢。
沒多久,好妹她娘交不上錢,在自己家裡睡進了狗窩。
沒幾天,扁擔媳婦又懷了,好妹她娘咧着嘴精心照顧着。
生下來又是個女兒,又是個女兒,好妹她娘徹底瘋了,要把女嬰摔死,孫家人一頓好打,才止住了她的瘋狂。
又過了一段時間,周家媳婦死了,氣死的,被人活活氣死的。
好妹哭了,為着她的親娘哭,不過,是對着夫人哭的,夫人憐惜好妹,給了好妹二十兩銀子安葬老娘。
二十兩委實太多了,夫人心善,周家兄妹記着呢。
兄妹倆拿着夫人給的安葬費,草草埋了老娘,随後拿着銀子去城裡最好的酒樓,好吃好喝,整整快活了三天。
痛快,痛快,太痛快了。
好好一個人怎麼氣死了,萱草想知道是被誰氣死的?好妹也想知道。
秀竹說,周嬸子死的那天,周家院子來了一個人,來了一個男人,那個男人長得又矮又醜,臉上還有好幾個痦子,那痦子的位置形狀和扁擔的一模一樣,那男人的臉也和扁擔一模一樣。
男人是個跑船的,是孫媽媽的老相好,大搖大擺的說是來認兒子,鬧了幾十年,原來啊,這扁擔,他不姓孫。
好妹她娘一口氣沒上來,就這麼一命嗚呼了。
就這麼被氣死了。
好妹聽了,差點笑破了肚皮,随手拿了銀子買酒換果子,吃了半天,差點撐破了肚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