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們現在哪裡?”蘇青似不想蘇小妹太過沉迷那樣一位高不可攀的人物,“我們得盡快跟其他人彙合。”
莫莫望向四周:“好像是出來了。”
他們的确是剛被蓬月道君帶出幻霧森林。
阮茸認得這個地方。
就在他們前方不遠,立着塊鎮門牌——晚霞鎮。
*
離家的時候阮茸什麼都沒有帶,如今舊屋四壁空落落,曾經被那人反複修葺得模闆透風的屋瓦,已然塌了一半,房梁牆角布滿蜘蛛網,床榻破爛不堪,屋内尚且完整的家具,便是一隻發黴到變成青色的衣櫃。
夜色深濃。
阮茸從尚且完好的院牆躍入,走入左邊的屋子,小心翼翼從櫃子裡取出隻小匣子,打開來時,驚訝發現裡面的毛線團竟然完好無損。
那個人每次幫他梳理完毛發都會收集起來,手搓成毛線,天長日久,竟然搓出來兩個拳頭大小的毛線團。
阮茸從隔壁家順來一把鐵鏟,抱着束新鮮采摘的花,向東走出三裡路,在山坡上找到久違的墳墓。
木牌上已經看不見字迹。
阮茸撿起來塊石子,細緻的一筆一劃重新勾勒出記憶中那個名字。
北辰。
想了想,他在落款位置刻一行小字。
你的貓立。
有點奇怪,不過這裡很荒涼,不會有人經過,就算看到也隻會以為是哪個小孩惡作劇。
阮茸本來是挖了個洞,想把小匣子放進去,讓自己的一部分陪伴他長眠。
臨到放下時,轉了個念頭。
——那個人攢了那麼久,心心念念要給我做件小衣服,就這麼埋了可惜,要不我做個什麼東西得了。
于是小匣子被他放入儲物鍊裡。
阮茸卷起袖子,認真将周邊的雜草除了一遍,尤其是旁邊的位置。
月明星稀,無人的小坡,他揮汗如雨的挖出個大坑,将白霜用草席裹起的骸骨葬入裡面。
沒想到複生不到半年,就挖了兩次死人墳。
他哭笑不得:“實在抱歉,白夫人,擅自把你從林家祖墳挪到這裡來,哎,晚輩也是無奈,就怕那群壞人以後再用您威脅林冀,您也不希望他再受傷害是不是?”
阮茸捧着土灑在草席上,“白夫人你别擔心,你隔壁住着的那人心腸很好,他喜歡讀書,性子安靜,不會打擾到你。他會做貓爬架,修房頂,哦,但他暫時無法幫你定時掃墓,畢竟他還需要我幫他掃墓呢。”
“我呢,其實一直覺得挺虧欠您兒子的,就想盡量幫他好好活下去,我還想跟您兒子做個交易,用他的一個愛人換我的一個仇人,您看公平不?”
“你不說話這筆交易就是公平的。”
“放心吧,夫人,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我會盡力讓您兒子的下輩子幸福快樂的。”
就這麼一邊嘀嘀咕咕,一邊有條不紊的把新墓立了起來。
為了預防白霜的身份暴露,阮茸在木碑上刻的是“丈母娘之墓”。
外加,女婿立。
将一切事情都辦妥,他恭恭敬敬叩三個響頭,而後用最快的速度趕回客棧。
進客棧大門時已經破曉,小二打着呵欠起來做早點。
阮茸要走最先出爐的四屜肉包和兩碗豆漿,親自端到樓上的房間裡。
昨日他們在進入晚霞鎮不久就碰到秋海嵘一夥人。
秋海嵘說今日就會有人來接,先就地找家客棧住下,各自梳洗修整。
阮茸身體很累,但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着,于是半夜偷偷從窗戶溜走,去到北辰原來在這個鎮子裡的那個院子探看。
*
“進來吧,門沒鎖。”
門沒鎖嗎?
阮茸昨日看到“晚霞鎮”三個字,每時每刻都魂不守舍,這些細節根本記不清。
林冀腿腳不便,輪椅在掉落仙舫時摔壞,現在隻能靠他背着走,更不可能鎖門。
他一把将門推開。
好吧,确實沒有鎖。
林冀剛洗漱完,旁邊放着盆水。
阮茸殷勤的把水端到一旁的地上,拉着四方桌到床邊,擺上熱騰騰的包子和豆漿。
“來來來,趁熱吃,這個牛肉包昨日我吃過,餡大皮薄,湯汁濃郁,咬一口嘎嘎香,特别開胃,你太瘦了要多吃點肉。”
“你昨夜去了哪裡?”林冀嗓音淡淡。
阮茸從剛剛爬窗爬到一半發現屋裡人已經清醒,就知道會有此一問。
有條不紊回答:“我有個故人,葬在此處,我去拜祭。”
林冀:“為何非要半夜?”
“實在睡不着。”阮茸實話實說,“況且今日不知道他們幾時來接,若是不抓緊,怕是沒機會。”
林冀沒有說話,過了一會,才拿起包子,道:“快吃吧,吃飽補個回籠覺。”
阮茸莫名眼眶泛熱,第無數次感慨,林冀人真好,什麼大反派,無非是被作者逼瘋的小可憐。
包子的口味沒有打折,與昨日吃的差不多,阮茸心裡再沒有煩憂,直接将自己肚子撐圓。
血液都跑胃部消化,人便困懵。
阮茸吃飽飯倒頭就睡,竟是香甜的一覺直睡到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