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自覺失言,趕緊捂住嘴,環視一周。
奇怪的是,方才還都看向這邊的客人,此刻都轉過頭去,自顧自的吃飯,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
“是嗎?”年輕人語氣淡淡。
老闆娘仔細端詳他的五官,喃喃:“沒錯沒錯,我記得你,當時你喝了我五十壇長白釀,還讓我幫你讀信,一遍不夠得九十九遍,哎呀,信的内容我到現在還記得,你說那是個騙子寫的,如果再見到騙子,一定把他綁起來,關到小黑屋,然後......不可言說。”
正用後腿蹬男人手腕的小貓咪聞言止住動作。
等等等!
信息量它,它炸了。
林冀升仙了?怎麼那麼快?呃……“不可言說”是怎麼個意思?
年輕人擡眸看着老闆娘,唇角微勾,“我真的是這樣說?”
“大,大差。”老闆娘心虛的摸摸鼻子,“不差。”
年輕人兩根手指從小貓咪的腿摸到腦袋。
這逆毛的撫摸讓阮茸很不舒服,就在他想要抗議的時候,幹淨修長的手冷不丁捏住他的脖子,輕輕按摩,“難道他當時不是說,要把騙子的手腳打斷,然後腦袋擰下來嗎?”
阮茸身體不由一顫,到嘴的髒話卡住。
林冀已經升仙,龍冀晟見過他的容貌是很正常的事,可那日仙妖大會,自己為何沒有見到林冀?龍冀晟現在為什麼要特意變成林冀的模樣行走人間?
他身上的味道和林冀那樣相似……會不會……
小貓咪的腦袋搖成撥浪鼓,不,不會的。
《我懷了仇人的孩子》這種爛狗血虐心小說早就過時了。
阮茸舌頭舔了舔幹澀的嘴,慢慢咬住自己的爪子,努力理清楚思緒。
龍冀晟将爪子從它嘴巴裡拉出來,換成切成小薄片的醬牛肉。
阮茸嗅了兩下,滿眼不屑,屈辱的咬住。
“你說你記得信的内容?”龍冀晟忽然問。
“啊。”老闆娘點頭如搗蒜,笑吟吟,“是的,畢竟第一次遇到這種要求的客人,不過時間久遠.......”
龍冀晟從懷裡掏出兩顆上品靈石丢在桌上。
老闆娘眼睛乍亮,“我便記得個大概。”
龍冀晟拿出一袋子沉甸甸的靈石。
老闆娘笑容放大,聲音洪亮大聲道:“小冀冀,還記得嗎?我跟你提過有個很重要的朋友,我已經踏上去尋找他的路途,我江茸今生隻有兩個夢想,其一,進仙門修仙,出人頭地,飛升成仙。其二,去找到那位朋友。既然第一已經無法實現,我發誓,餘生踏遍千山萬水,也一定要找到他!冀冀,你好好修煉,争取早日升仙,等我織完另外一隻手套,就來找你。”
字正腔圓的嗓音響徹整個小酒館。
阮茸腦門嗡嗡,被震得靈魂幾近出竅。
老闆娘将靈石通通收入袖中,目光下撇,同情的說:“小仙君,那隻貓好像被牛肉噎到。”
龍冀晟捏開阮茸的嘴巴,幫它把卡在喉嚨裡的肉捏出來。
阮茸兩眼淚汪汪,這位老闆娘讓他想起了江宅裡的一個小姑娘。
龍冀晟舀起一勺牛奶。
阮茸低頭舔了口,味道還行,但就是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他盯着自己的爪子,張開,一個一個數過去。
終于知道古怪在哪裡——五十年過去,老闆娘怎麼不會老?
阮茸至今沒有看清楚過老闆娘的臉,但聲音始終有點耳熟。
他仰頭朝對方的臉看去。
老闆娘沖它揚起了嘴角,“歐呦,小貓咪很像我幾十年前撿到的那一隻呢。”
阮茸瞪大眼。
對方像是看懂他的驚訝,在唇上比了個“噓”,“你們上山可千萬别把我賺外快的事告訴山上的老登。”
*
龍冀晟結賬完畢,步出酒館,沐浴着陽光向叢林環繞的奂天宗不急不緩的走去。
阮茸依然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什麼不殺了自己,反而帶着自己下凡,還變成林冀的模樣來到這裡。
作為一隻貓,他是沒有辦法直接開口提問的,除非不太想要貓頭。
他現在整個貓頭都很亂,剛才莫莫額外送的小魚幹他一口都吃不下,隻吃了兩口,現在站在龍冀晟的肩膀上正在吃第三口。
男人步履平穩,阮茸吃的踏實。
這隻是障眼法,阮茸目光微不可查的掃到男人脖頸處淡淡的青筋,爪子露了又收,收了又露,在尋思着能不能一擊斃命。
根據姬無花的說法,不可能,所以一路上無數次大好機會,他都忍住沒有動爪。
龍冀晟才走了幾步就到奂天宗山腳下,再兩步就到五峰環繞的掌門嶺,這讓阮茸有一種被帶飛的感覺。
前方不遠是一座莊嚴的大殿。
兩名弟子看到龍冀晟瞬間,露出見鬼了的神情。
掌門居住之處雖說有親傳弟子看護,外面依舊設置重重結界,若非掌門傳喚,無人能随意來去,哪怕是蓬月道尊都不行。
“什麼人?”
兩人幾乎同步召喚出法器,準備迎擊這個突然闖入宗門的外敵。
男人的左肩站着一隻貓,嘴裡叼着條魚幹,它看起來很呆傻,但這無法迷惑他們,讓他們放低戒心。
“哦,是張豫。”阮茸心中暗道,他想起那個在翻車船上說自己插隊的新生,原來這家夥入了掌門門下,從前的少年如今看起來已經是個中年人。
阮茸擡起爪子虛虛一擺,算是打過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