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近一個月的磨合,椿希終于熟悉了東京的這張床。現在每天晚上能睡上一會兒,再不會瞪着眼到天亮了。但睡眠很淺,稍有響動就會驚醒。
比如此刻。
椿希甚至感覺自己可以清晰地聽到樓下說話的聲音。
“是母親節的禮物啦,我等不及想要送給媽媽。”
……
“啊,我幫了姐姐一點小忙,她給我的獎勵嘿嘿。”
長太郎說完這句話之後,樓下明顯有一瞬間的安靜。
趴在床上的椿希看了眼手機,時間還早。她翻了個身,決定賴床。
等她再醒來時,竟然已經九點了。
可以說是來了東京之後的最長睡眠記錄了。
回籠覺使人神清氣爽。
收拾好自己往樓下走,西園寺椿希甚至覺得自己現在可以去爬富士山。
剛準備打開手機點個brunch,她在西園寺集團的郵箱,突然收到一封郵件。
給她吓了一跳,她以為西園寺董事長又派發什麼新任務了。
發件人:鳳敬一郎。
主題和内容是約她今晚吃晚飯。
也真是好笑,他倆沒有彼此的聯系方式,竟然需要通過集團的商務郵件進行日常溝通。
鳳敬一郎訂了一家商業區的意大利餐廳。這家餐廳她在網絡上刷到過,據說天天預訂爆滿。需要提前一個月預定位置。
椿希回複了個可以。她倒要看看對方如此興師動衆,到底能跟她說些什麼。
“聽說長太郎最近在給你幫忙?還順利嗎?有沒有給你添麻煩?”鳳敬一郎的口吻像是在和初次見面的合作夥伴聊天,生怕自己的孩子行事有不周到的地方。可明明對面的少女也是他的孩子。
“沒有添亂,長太郎幫了我大忙了。”椿希抱着手臂,調侃道,“這家餐廳要提前很久預定吧?鳳先生如此正式是要跟我道謝?”
鳳敬一郎開了瓶酒,金黃色的液體順着杯壁落下。即使被昏暗的燈光籠罩,也能看出是年份上佳的白葡萄酒。
“我希望長太郎可以繼承我和他媽媽的衣缽,從事法律行業。”他緩緩抿了一口酒,繼續說道,“至于鋼琴,能夠成為他打發時間的方式就好。”
一下給椿希整不會了。這是幹什麼?跟我有什麼關系?這人是不是有病?
椿希問出自己心中的疑惑,“然後呢?”
“所以我不希望你再讓長太郎幫忙做音樂了。”
“你問過長太郎的意見嗎?”椿希托腮,“似乎你并沒有和他聊過未來的樣子,跟我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還是。”椿希看向對面的中年男人,“你希望我和你的孩子保持距離?”
“長太郎似乎很喜歡你,千代也是。”鳳敬一郎也認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不會把這裡當成家,但至少不要辜負他們倆。”
椿希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所以你希望我和你的家庭維持一個客氣的距離,是嗎?”
鳳敬一郎不置可否。
“你這個人真的很矛盾。希望我保持距離,但又想要我的撫養權。”椿希冷笑,“就像你當年既不想入贅,又想要西園寺家的資源一樣矛盾。”
她知道她不禮貌了。因為她的話一出口,鳳敬一郎的臉色瞬間變了一下。即使他立刻恢複了風度翩翩,但那一瞬間的失态,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我不知道你家裡是怎麼跟你說的,但事實很可能不是你想的那樣。”
“哦?那你展開說說呢,讓我聽聽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鳳敬一郎的解釋,在她耳中聽起來分外蒼白,更像是無能為力的辯解。
“你放心吧,我是不會把過去的事情告訴長太郎的。你完全不用擔心我說你的壞話,我也不屑于做這個。”椿希扭過頭,看着外面的夜景,繼續說道,“但是我想問你,你是真心為長太郎好,還是隻是想從他的身上彌補年輕時無能為力的自己。”
從玻璃的反光上,她看到鳳敬一郎慢慢喝了一口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二人之間的氣氛漸漸冷下去,雖然也沒有多麼熱絡過。
椿希看了一眼手表,“時間不早了,我想回去休息了。”
她拿起自己的随身物品,走出去兩步,又退回來,“哦對了,我是不會送你父親節禮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