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本來是打算初二下午接到周甯後靠在保姆車上,橫眉冷對,好好訓她一頓。
還真是見鬼了,娛樂圈魚龍混雜,看着這姑娘演了六年的戲,平時下了戲看男演員的眼神還沒劇本熱情,一點實質性情感绯聞都沒傳出來過。
回了趟這幾年都避着的北京,才過了一天,不單爆了個绯聞,連照片都給拍到附帶到熱搜榜第一了。
老沈也沒有苛責,還寬慰朱影,按照流程走,會解決的。
有一說一,溫邵這張臉,朱影看到後,竟然也感慨一瞬,細眉挑動。
還真是幅頂好皮囊
再看車牌号,京A後邊五個零的賓利副駕駛,暗暗啧了一聲,光這一點就能看出來,這男的可大有來頭。
明語影視作為圈内頂級的娛樂公司,輿情監控了得,還是沒快過另一方人馬,處理的相當幹淨徹底,好像隻是起了一陣不足以鼓動湖面的微風。
甚至朱影能感覺到,是有人在給她留時間,給她騰出把周甯影響降到最低的最優方案。
最後,很成功。
加之《萬生》的票房口碑比預想的更出色。
現在她竟然也能抱臂笑意盈盈的迎接周甯了。
“這幾天”朱影看了眼後座的周甯“過得還行?“
“挺好的”周甯知道她在拐着彎問什麼卻沒回答。
“你這合約還有2年才到期”朱影紅唇輕揚,語氣不冷不熱“你是個演員,可以談戀愛,還是注意點。”
“這部電影拍完,我要去趟大涼山”周甯截斷了朱影還要繼續的滔滔不絕。
“去哪裡幹什麼?”朱影皺眉不滿。
“看看有沒有什麼幫得上忙的。”說完這句她就合上了眼,把頭偏到一邊睡覺。
朱影憋了無名火,深吸了一口氣,眼刀子甩到在吃孫槿做的牛肉幹的阿琳身上。
阿琳縮了縮脖子,讪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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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車裡重新安靜下來,周甯才睜開雙眼,
她去大涼山能幹什麼?去年在那拍了部年代劇,在哪裡取景,當地一大批留守的貧困兒童,不僅捐了款,平時沒有戲的時候就往當地的學校跑,在一衆黝黑稚嫩的臉龐裡蹲下身子,伸出手臂抱抱這個,摸摸那個,結識了一衆援助的老師,跟着去看了老師的環境,竟然住的是鐵皮房,水電也不通,衛生條件更是惡劣。尤其是女老師,房門就是用一根栓子捎起來的,基本的安全都沒有辦法保證。
其中的一位女老師叫佩佩,蘇市獨生女,周甯記得很清楚,有一雙澄澈大眼睛,那天兩個人走在回去的路上,談及面臨的困難。
佩佩輕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睛,澄澈的雙眼也些許頹然
“最讓我感到無力的是,我沒有辦法用我們現代人的思維邏輯去要求這裡的人,因為他們根本沒有接觸過,我想這也是支教的意義吧,用教育用愛去感化一些孩子身上的野蠻”
周甯物欲不太高,這些年的片酬代言費水漲船高,除去固定一半的給姨夫和姨媽,兩年前在上海全款買了套房子,可支配的還是很多的,她做不到去支教,但她打心眼裡佩服這些人,所以還是想更多的從物質上力所能及的支持。
她看着那些孩子,有的時候指着大山遠處的天空對她笑的很腼腆又帶點小驕傲的說“阿爸阿媽在那裡”
也會想到自己,爸爸抛棄她和媽媽後,她媽媽孫柯是個驕傲的女人,每次面對她就像重新揭開自己滿目瘡痍的婚姻。
她四歲被送到外婆家,和外婆相依為命,逢年過節外婆把她抱在懷裡。
她也會滿懷憧憬的沖外婆指着望不到的遠方“爸爸媽媽在那裡對不對,會來接甯甯的”
每次外婆總是會更加憐惜的抱緊她,後來慢慢長大了,她也就不問了,一是沒那麼好騙了,二是從周圍鄰居的閑言碎語中,可以拼湊出來,是爸爸媽媽都不要她了。
和外婆住在一起的日子一點都不苦,外婆很愛她,是一名高級教師退休,退休後選擇在鎮上謀了個清閑的住所,一點點教她為人處世的道理,從來不會舍得打罵她,平時帶着老花鏡輔導她作業,不論什麼時候放學回家,桌上都會燒好她愛吃的飯菜。
周六周末帶她去集市買菜買零嘴兒。
周甯從小就聰明,小升初第一名的成績升到了市裡最好的初中。
外婆是高三寒假離開的,先前沒有任何的征兆,摔了一跤後,身體機能就出現嚴重下滑,轉到了北京最好的醫院,還是無力回天。
離開的前一天深夜,被病痛折磨的枯槁的面容,突然現了幾分生機,念叨起周甯來,一口一個甯甯的喊。
周甯奔到外婆病床前,半跪着滿臉的淚花。
外婆伸出布滿針眼斑點的手,輕輕為她拭去眼淚,極輕的笑了笑問“哭什麼呢?”
周甯哆嗦着嘴唇搖搖頭,狼狽抹眼淚,不哭了,婆婆不喜歡别人哭。
“你父親從小抛棄了你,母親走的早,可你要記住,你并不可憐,外婆最愛你,最愛你。”外婆的聲音蒼老無力卻飽含愛意。
那是一個即将離開的老人,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放心不下的人。
她緊握住外婆的雙手泣不成聲的點頭。
外婆是第二天早上走的,周家一家和她陪着外婆心跳呼吸逐漸歸零,血壓再也測不出來。
她很平靜很平靜,最後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
整張臉看不出什麼情緒。
溫邵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從瑞士風塵仆仆回來的,他們已經小半年沒有見面了,他站在她面前什麼都沒有說,隻是半蹲下身子,沖她張開雙臂,一點點小心翼翼的把她擁進懷裡。
眼神複雜夾着明晃晃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