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大課間,諸如此類的比比皆是,他卻好像沒聽見,還是盯着她,周甯先招架不住,不知道為什麼,她也覺得自己剛剛,應該把那個藏在心底呼之欲出的答案坦坦蕩蕩說出來的,而不是說出那句話。
她躊躇的咬了下嘴唇,問
“你找我嗎?”
溫邵不置可否的點了下頭,表情寡淡,但沒有說話,臉色别人看着和平時沒什麼區别,一如既往的冷。
可周甯能看出來,他很不高興。
溫邵把手裡的東西遞過去,小臂上青筋突出,一雙手骨節突出,修長有力。
杜清和陳舒南開始裝鹌鹑,把頭趴在桌子上。
溫邵大概從她們倆引出來他的名字的時候就站在那邊了,杜清和陳舒南自作聰明,想着間接幫他們把這個紙捅破。
結果…… 适得其反。
周甯發現他手裡拿着的是自己的數學書,昨天晚上他送她去練功的路上,她說好幾次因為去練功,錯過了幾節數學課。
當時他沒多說什麼,周甯以前看過他的數學書,他數學成績很好,書本上的題目都是直接算一點答案出來,也不會有什麼過程。
現在給她送過來,應該是自己回到教室後,把書本上的題目過程,詳細的列了出來,标注。
周甯心裡像被撓了一下,受寵若驚嗎?倒也不至于,他一直都是這樣,默默的,不多加言語的幫助她。
她再一次覺得自己剛才的話有些不妥。
她一隻手已經準備半擡起。
溫邵好像有些不耐,一挑眉就開口
“怎麼不接着?,帶着冷意,舌尖頂了下牙根。
聲音雖然不大,但周圍的人都能聽見,前後吵鬧的班裡也噤了聲。
明明是普通的詢問,卻帶着一點興師問罪質問的味道。
不知道是在質問她為什麼不接着,還是影射質問剛剛她為什麼要那樣回答。
空氣中有劍拔弩張的味道。
周甯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半擡起的手僵住。
把頭低了低,想,你都不開心了,我還拿你的東西幹嘛。
幹脆直接平靜的回了一句
“謝謝你,但不用了,你拿回去吧。”
杜清和陳舒南在心裡湊哀樂,尤其是杜清,咬着嘴巴絕望的閉上了眼。
不經意看了眼溫邵,倒吸一口涼氣,那一雙好看的眉眼,冷的跟淬了冰一樣。
不是沖着周甯,就是單純的心情很差。
這時候,樓下班那個每次數學第一名的男的,和周甯杜清,初中那會當了兩年前桌,是個逗比。
帶一幅半框眼睛,笑嘻嘻從二樓上來,絲毫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轉過來就發現,馳騁表白牆的大神就站在窗戶邊,他還納悶呢。
仔細一看還真帥呢。
杜清看到他的瞬間,特别想從三樓跳下去。
抽動了三次嘴角都笑不出來。
踩了下對面的陳舒南,兩人一起暗暗祈禱,溫邵快點走。
那男生已經走到窗戶面前,和溫邵并肩站在一起,溫邵本來打算走了,剛要轉身,随意一瞥,剛好看見那男的手裡也拿着本數學書,眸子深了深,反應過來什麼,突然嗤笑出聲。
周甯擡頭莫名,看見了那個男的,也看見了稍後些,雙手插兜,看戲似的溫邵。
那種感覺像她做了什麼特别對不起他的事一樣。
“小甯,你找我借的數學書,把你曆史書也借給我看看”那男的把書遞過去,習慣性的聊天自嘲“我上曆史課還是睜不開眼,能有似的。”
周甯沒想到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周遭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脊背。
一觸即發的緊繃感。
是她昨晚給這個同學發消息,請求借一下書本的,雖然現在時機不太好,她剛拒絕了溫邵。
可她接了又有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手剛準備擡起來,就感受到有道目光重了重,落在她身上。
周甯隔着這個男的,又和溫邵對視,清楚的看見他深邃眼神裡的諷意。
記不清那一刻,不服氣起來。
深吸了一口氣。
面不改色的接過那個男生的數學書,然後低下頭,利落的把自己的曆史書抽了出來,遞了過去。
全程沒看溫邵一眼,又是在他眼皮底下完成的。
那男的,見周甯沒有再聊天的意思,接過書本後轉身,陡然一哆嗦,感覺脊背涼嗖嗖的,和斜後方的溫邵對視了一眼,對方的眼神鋒利,往下掃了一眼,刺在他懷裡的曆史書。
揣着曆史書下樓,周甯把頭擺正,她承認接過書本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好像赢了,有那麼一點痛快。
“周甯”他凝着她眼睑斂起,碾着字出聲,語調散漫,嗓音低沉“你好樣的”
溫邵覺得自己的心髒被細線一點點攥緊,有點疼。
乍一聽好像真的沒什麼,可連杜清都能聽出來,暗藏的冷意。
有過後悔嗎,聽見這句話的瞬間吧。
周甯覺得這件事解釋也可以解釋清楚,好聲好氣的和他說話也不難。
可他離開的步伐有力。
後來上數學課,看着面前标注清楚的數學書,她還是發了兩節課的呆,垂着眼睫,簌簌的抖動着,興緻很低,甚至某些頹然。
杜清和陳舒南,吞吞吐吐半天也說不出安慰的話。
另一邊的溫邵,回到教室後,臉色沉的可怕,兀自拉開了椅子坐下去,把數學書直接往桌肚裡一扔。
一上午渾身的低氣壓。
周寄北是他同桌,側看他一眼,一挑眉。
早上一來就翻出來數學書寫了兩節課,剛下課就下了樓,看着又拿回來了?
“周甯沒要啊?”他拖腔打趣,淡笑一聲“合着今天吃癟了啊。”
溫邵高挺的眉骨上染了抹煩躁,冷冷掃了眼周寄北,皺眉
“你這麼閑?”
“啧”周寄北把手裡的筆撇在桌上,懶洋洋的起身“是誰的錯就誰破冰,周甯要是臉皮薄,你就去說個話。”
這句話他聽進去了,以至于接下來的一天,他客觀的審視,自己做錯了什麼?
滿腦袋都是她那句
“他和别的女生一起走,說話,關我什麼事呀。”
還有在他眼皮子底下,直截了當的接過那本書。
到了下午放學鈴打響,他沒着急走,長腿交疊搭在課桌的橫杠上,向後倚着。
眼皮時不時掀動幾下,他從眼中開始有一道深沉上揚的雙眼皮褶皺,眸光流轉落在任何地方,都惹人愛。
那一天他就用這雙眼,從下午三點等到日落西山。
天蒙蒙黑,都沒有看到她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