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銳刺耳的報警聲響徹安布裡西亞的城堡。
席珀的房間沒有窗戶,她起身走到牆角側耳傾聽,試圖理解發生了什麼。
一直坐在椅子上翹着二郎腿、不停抖動腳尖的逸時,終于被沉默的席珀消耗了所有的耐心。
交疊雙腿奚落道:“死心吧,不會有人來救你的。再說,你那顆枯竭的星球,怎麼可能有實力和庫庫魯斯抗衡。”
席珀回頭望着逸時,欲言又止。
逸時呵斥道:“老女人,别盯着我看!”
席珀被逸時的話震驚,半晌她收起情緒,“逸時殿下,還有五年,就五百歲了吧~”
逸時眉毛皺得幾乎連到一起,垮着臉道:“别以為跟我套近乎我就會放了你,為什麼指使梁祺瑞燒布蘭迪諾?!”
席珀瞳孔裡閃爍着微光,最終她在逸時對面坐下,“還沒經過星際法庭的審問,就認定是我指使梁祺瑞,我還以為你已經為我編好了理由。反過來問我,是你為我找的理由有漏洞嗎?”
逸時起身,在房間内踱來踱去,“梁祺瑞是弗洛淪的人,不問你問誰?!還想要上星際法庭,别異想天開了,我沒時間等他們取證審問,更沒耐心就這麼幹等審判結果出來!再說,要是星際法庭那幫家夥包庇你,那誰來彌補我的損失?!”
“你的損失?”
逸時眼神飄忽,面露怯色。他瞪着席珀,突然提高音調:“說!你想從布蘭迪諾獲得什麼!”回頭訓斥仆從:“水呢,我渴了!”
仆從弓着身子送來茶水,逸時嫌棄地端起來。
席珀關切道:“小心燙!”
逸時頓時将茶水潑向席珀,破口大罵:“你有病啊!我問你為什麼燒了我投資的酒店!你反倒讓我小心燙?!”
覺得自己沒罵夠,重新喝了口水,站起來指着席珀繼續罵:“你不會是看上我了吧?也不看看你多少歲了,惡心,不要臉!來人啊!”
仆從恭敬地湊近逸時,“殿下~”
逸時面露狠色,指着席珀道:“把這個老女人帶下去,讓她嘗嘗皮開肉綻的滋味!敢壞我的生意,我就讓你知道在這個星際裡我逸時說的話也是算數的!”
仆從感到為難,勸說逸時:“殿下,不能夠。”
逸時反手給仆從一個巴掌,“敢反駁我!滾!”
仆從伏在地上不敢有任何不妥當的反應,咬着嘴唇,繼續勸說:“殿下,王後有令,讓您放了她。”
逸時以為自己聽錯了,“母後讓我放了她?”
“是,千真萬确。”
逸時跋扈慣了,哪怕是他母後的命令,妨礙他賺錢的人,他都不會放過。
上前抓着席珀的衣襟把她提起來,“哪怕是我母後的意思,我也不會放過你!”
重重地把席珀扔到牆角,嫌棄地擦幹被席珀的濕衣物潤濕的手,轉身出門,“走!”
仆從跟上,“殿下,您去哪?”
逸時把氣撒到仆從身上:“找母後!”
房間内隻剩席珀,她飽含淚水的雙眼,一動不動地盯着門口的方向……
從鼻尖傳來一股無法抑制的酸楚,席珀渾身都在顫。
她一手緊緊揪着自己的衣襟,一手捂着自己的嘴,強迫自己不在庫庫魯斯的地盤露出任何丢弗洛淪面子的舉動。
雙手手背上鼓起的血管,代替席珀無聲地嘶吼……
良久,席珀的濕衣服逐漸變幹,她扶着牆面艱難地站起來。
激動的情緒在接觸牆面的一瞬突然變得穩定,從指尖傳來令她無比放松感覺。甚至被逸時扔出去撞到的後背,疼痛感也在慢慢消散。
事情古怪,席珀擡手想确認到底發生了什麼。腦子裡響起一個聲音:“陛下,是我,酷琊。您别看手,也别說話,先聽我說。”
席珀雖然不理解現在的情況,但酷琊的聲音和酷琊的名字,讓她稍稍放松了警惕。為了不露出馬腳,她艱難地挪動雙腿,好不容易才走到椅子前,顫抖着雙腿,緩緩坐下。
已經和蘭瑟彙合的酷琊,正在穿越森林,全力往安布裡西亞城堡的方向奔跑。
酷琊:“您碰到了我放出來找您的精神體粒子,所以我能直接在您腦中和您對話。您再堅持一下,戚程很快會來救您。”
「直接在腦中對話?」
酷琊接收到席珀并不算友善的反問,同時發現席珀封閉了大腦其中一個區域。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誤會,酷琊解釋道:“是的,通過我的精神體粒子,陛下可以和我無時延溝通。另外,如果您主動想什麼事,我會被動接收您的思想,還請陛下見諒。”
席珀:「也就是說,我最好不要主動思考什麼事,是吧?」
這樣冷淡的語氣,還是席珀女王嗎?
精神體粒子接觸到的赤狐确實是席珀,不會有錯。換言之,席珀是擔心她的秘密洩漏,态度才這麼差?
誰還沒個秘密呢?
比起席珀,逸黎身上不可見人的秘密更多。
好在思維共享是單向的,完全受主宰方控制,不然逸黎用自己的秘密換席珀的秘密,實在太不劃算了。
酷琊:“嗯,可以這麼說。”
席珀:「蘇裡在你旁邊嗎?」
酷琊:“沒有,我們分頭行動,正要彙合。”
席珀:「你們小心。」
*
蘭瑟追不上酷琊,“為什麼不把菲洛投影成飛行器,非要用跑的!又累又慢!”
酷琊:“用跑的最不容易被發現,蘭,再快一點。”
蘭瑟不光跟不上,想要抱怨的事情也很多,“直接把方案共享給你老婆,分頭行動不是更效率?為什麼還要先彙合呢?”
遠處的城堡燈火通明,巡邏的侍衛比之前增加了至少三倍。
越亂對營救席珀越有利,但是對孤身一人在外圍縱觀全局的蘭瑟而言,危險程度增加了不是一點半點。
酷琊:“我不放心你一個人長時間在城堡外,彙合點相對安全。”
蘭瑟被酷琊關照,一時間有點受寵若驚。但這才是他認識的,令他心甘情願抛棄一切跟着的逸黎。
邁開雙腿,盡量不被酷琊拉太遠,“算你有點良心。不過,你這麼确定那裡不會有人?”
酷琊:“直覺。”
蘭瑟無奈吐槽:“行吧,我把命托付給你的直覺了。”
菲洛從酷琊的衣兜探出腦袋,四處掃描确認沒有被跟蹤,問酷琊:「您真不從席珀女王的記憶裡找出和蘭瑟有關的部分?」
酷琊:「席珀發現精神體粒子的瞬間就封鎖了大腦,強行偷看隻會讓她懷疑我。」
菲洛:「您在木屋真沒找到我的儲存?」
酷琊解釋:「隻找了一半,然後就收到庫庫魯斯襲擊弗洛淪的消息。」感受到戚程的氣息,命令菲洛:「藏好!」
戚程和于希林也用最原始的方式跑到彙合點,不過他們倆并不如蘭瑟那麼氣喘籲籲。
蘭瑟席地而坐,展開逸黎給他的紙質地圖,解釋道:“這裡展開光屏極容易被發現,如果不是特别要緊,也不要分享需要用到光屏才能理解的東西。”
折了一根樹枝指着地圖上的鐘樓,“席珀在城堡的鐘樓裡,根據我的計算,她大概位于地下第五層,房間應該是靠北的方向。”
于希林:“大概、應該?!憑你沒有依據的數據,就想讓殿下去冒險?!”
論武力,蘭瑟也許不是于希林的對手,但論嘴皮子,一百個于希林都說不過蘭瑟。蘭瑟擡頭白了于希林一眼:“那你現在、立刻、馬上給出席珀具體的位置!”
戚程瞪了于希林一眼。
于希林低頭後撤一步,向蘭瑟服軟:“你接着講。”
蘭瑟用樹枝指着鐘樓旁邊的山茶花花園,“這裡的監視級别比周圍高,注意不要靠近這裡,我擔心會觸發什麼機關。”
“這邊是安布裡西亞的寝殿,無事不要靠近。我們是去搶人,額不,是去救人,一定不要節外生枝。”
戚程點點頭,指着地圖上兩棟建築物之間一條小巷問:“如果暫時無法逃出,這裡是否可以作為臨時彙聚的地方?”
蘭瑟瞄了一眼,是那個兩星隊長被電的死角,道:“雖然這裡是死角,但是不建議在這裡長時間停留。”
戚程面露疑惑。
蘭瑟頓感不妙,說漏了。
戚程和逸黎判斷那裡是死角是因為他們都從那裡經過,自己是從逸黎那裡得知是死角。僅僅根據腳步的回聲隻能繪制地圖,不可能會知道那裡死角。
“我把根據你腳步回聲繪制的地圖和以前的資料重合,發現這裡是整個宮殿唯一的死角。”
蘭瑟故作鎮定指着旁邊的一棟小樓:“二十米開外就是廚房,那裡雖然是死角,但是人來人往,被發現的概率其實很高。”
戚程的表情似乎接受了這種說法。
蘭瑟裝着岔開話題,掩飾内心的動搖,“你這一副完全能救出席珀的樣子,有本事别依賴我啊!要不你先把尾款結了?”
戚程:“什麼尾款?”
于希林上前向戚程解釋。
戚程哼笑道:“那是你和大哥談的生意,你得找大哥。”轉頭問酷琊:“所以,你隻是來打工的?”
酷琊使勁搖頭,“不是,我真的想救席珀女王。”
戚程臉上露出好看的笑容,“我果然沒看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