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藝術家想象力都豐富。”
丁俊道:“愛情這東西降臨的時候,是不講任何道理的。”
楊均之伸手接住屋檐下的雨滴,冰涼,但很快消失在他的手心裡,突然念到明天的最後一日遊有雨的話應該要擱淺了,正好可以等魏涞,低頭查閱适合放松心情的旅遊攻略。
海灘,日落,遊船……
翻到這處,他心中震動了兩下,瞬間有了注意,把攻略發給了魏涞,她回得有些猶豫。
楊均之斟酌回複:【等你回來再說。】
接着毫不猶豫收藏了這個地方,擡眸對上了丁俊的目光,後者故意在他的手機瞟上幾眼。
“這麼上心,還說不喜歡?”
聽到丁俊這麼調侃,楊均之掀眼皮看了他一眼,手心緩緩揉搓碎了枯葉。
“丁導,請保持你在人民群衆的形象。”
“誰?”
“我啊。”
楊均之溫和笑笑。
丁俊這個人很聰明,知道楊鈞之躲避這個話題,也不再提,與他商量着綜藝的事情,楊均之眸光深深地聽着,過了會,楊鈞之鬧鐘響了,他淡定斷掉鬧鈴,告辭。
“我去休息了。”
圈裡的人都知道楊均之很自律,丁俊也沒阻攔他,他們截然相反,丁俊一旦工作就像換個人,舉個例子,前年,一個新人演員蔣越,片場休息問了他一個與劇中男主對戲問題,誰知丁俊怒,那個女演員當場就呆愣在原地,接着掉下小珍珠,全場都靜下來了,隻有丁俊還在忘我工作,嘴裡還嘟囔着什麼。
再後來見到這位已經小火的女演員,他全然不記得當年的事,樂呵呵地主動遞過去劇本。
因此丁俊在圈裡的名聲兩極分化,有人說他裝,有人說他是個可愛的大叔。
《油紙傘》這個主題可費了他老大功夫,九牛之力才找到合适的油紙傘的傳承人。
今晚還發生一件事,故事的主角是顧西洲,起因他讨好厲栀失敗,他媽打電話先是劈頭蓋臉地罵了幾句,罵累了,才挪回正題。
“怎麼把你妹妹氣跑的?”
如此問到,這話題可跑遠了。
顧西洲父母和厲栀父母上大學的時候便是好友,兩家人好到什麼程度呢,一起結婚度蜜月,厲栀她媽懷她的時候,兩家定了個約定,如果生的是男孩,就做結義親兄弟,女兒的話就定娃娃親,當時顧西洲才三歲,什麼都不懂,拿着蘋果口水流到下巴,杵在他爸褲.裆裡傻樂。
厲栀出生那年下大雪,路上幾尺厚的雪,救護車前行十分困難非常戲劇性的發生了意外,車來的晚,她媽羊水破了,難産,當時醫療水平沒現在發達,她媽就這樣死了。
臨走的時候,厲栀她媽還在囑咐顧西洲爸媽幫忙扶持一下,他一個大男人第一次做爸爸,肯定手忙腳亂,話未落,眼底滑落幾滴淚,惹得顧西洲他媽不停地哭,母子連心,厲栀也似乎感應到了什麼,剛才還在摳她爸手,就突然松開了,大哭,他爸也哭,看的隔壁人也紅眼。屋内的人都哭了,隻有顧西洲還在玩奧特曼,他爸表情比哭了還難看,他難受他兄弟,好好一個家說沒就沒了。
厲栀子三年級,顧西洲他爸有預感自己快走了,他偷摸摸地找到厲栀他爸,說:“我得了腦梗,厲害不,年紀輕輕得了這病,老厲,我走了以後,你就精神安慰一下我媳婦……最好你們在一起得了,我去天上陪你媳婦。”
他哈哈大笑,笑得咳嗽,厲栀她爸也跟着笑,笑他說什麼幾把胡話。
風猛烈的刮,刮得路邊的樹彎了腰,兩個男人就趴在桌子上喝了一宿,抱在一起哭,像樹一樣嗚咽,他們的腰一夜就彎了。
顧西洲他爸死了有兩年,兩人莫名其妙地在一個午後重組在一起,生活上,雙方有事就喊——厲栀她爸,顧西洲他媽……
喊完都捧腹大笑,他們就這樣住在一起,互相治愈傷口。
因為上天無聊動動手指,讓兩個家庭支離破碎,又奇迹般意料之中兩人走在一起,當年那個娃娃親似乎也被遺忘了,厲栀很少和顧西洲交流,他們學校相反,晚自習時間相差兩小時,一個星期也說不了多少話,唯一交流最多的就在“謝謝”“不客氣”“麻煩你了”,
上帝應該玩累了,躲在哪個暖和地方打鼾去了,但這覺補得太長,一切都太平淡了。
這種平淡如水的日子持續到厲栀初一下學期來大姨媽。當時兩個大人不在家,顧西洲煮了西紅柿雞蛋面,厲栀腰上系了校服,走路也不敢有大幅度,顧西洲把面放到茶幾,問:“胃疼?”
厲栀在電視上看到過,她朋友們早都來了,屁股黏糊糊熱熱的,她又喜又慌,臉上發燙。
顧西洲把手放到她額頭上,又挪回自己的額頭,疑惑道:“沒發燒啊,你臉怎麼這麼紅?”
“什麼味道這麼腥,你幹什麼了,厲栀?”
“肚子疼。”
顧西洲伸手把她拉到懷裡,想幫她捂捂,怎麼說呢,厲栀怕被發現反抗,拉扯下,他摸到了一個柔軟又黏黏的屁股,顧西洲抽出手,臉通紅,說話結巴。
“我…我…不知道你來了大姨媽。”
“顧西洲你閉嘴。”
她紅着眼,模樣像被惹毛的貓。
那晚以後,厲栀總有意避開他,在自以為顧西洲看不到的視野中,目光在他身上掃來掃去,那雙眸子好像星光都跑到她眼裡,紅撲撲的臉蛋藏在書本後,少女的心動來的莫名其妙,小心思藏都藏不住。
厲栀初三準備表白,一封粉紅色情書藏在背後,在小巷子裡等待顧西洲放學,她要表白和他考到同一所高中,再一起考大學談戀愛結婚,想着她忽然笑出聲,還未來得及收起,她聽見一個熟悉的腳步聲,咧着嘴藏到了牆後。
“顧西洲男朋友,明天給我帶香菇魚絲餡的包子,豆漿要你兜裡的。”
她的笑僵住,瞥到地下的影子松開了另一個影子的手,顧西洲的聲音也傳來,很溫柔,一點都不像平時的他,眼淚忽然就落下來了。
他這樣給女生說:“哪天沒給你帶?我的祖宗。”
燈忽然滅了,月影溫柔。窗外,穿着睡裙的厲栀在同李嘉木打水,月光模糊了她的輪廓。
他握緊了手機,這才回道:“從高二她都不理我了。”
“活該。”
顧西洲笑得肩頭抖動。
“媽,是活該,你給我想個招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