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好笑的事了。”
“奧……”
蔥油面店比着其他店,客人并不多,但魏涞進屋還是下意識帶上口罩,盡管來到這個地方,心态有所變化,但有時候難免會心悸,這要慢慢來。
楊均之也怕吵,這一點他們真是一模一樣,在這時常令人感到疲倦的社會裡,人總會被和自己相似的人吸引到,他總覺得魏涞身上憋了股韌勁,他等着她爆發出來,想親自看她日後的風采,想陪着她度過每一個難關。
那是什麼時候喜歡上她的。
記得在藍月海情緒失控,獨自在沙灘上徘徊,風吹開他的黑衫,整個人幾乎與夜融為一體,黑黢黢的海水要把他吞噬。
這麼多年都走過來了,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點孤獨,也沒想到魏涞會特意返回去安慰他,更沒想到顧西洲一行人回車,她提醒他時用的是“他們”而不是“我們”。
那一瞬間,他覺得她同他是站在一起的,她好懂他,雖沒看到海裡的藍月牙,但望見深夜裡的明月亮得刺眼,照得沙灘反光。少年第一次動了心。
“二樓有位置嗎?”楊鈞之問。
服務員覺得他們太麻煩了,面無表情瞥了他們一眼,說話沒什麼溫度,隻在尾音處有點客氣聽上去,那個“啊”有點生硬:“有,吃什麼啊?”
“兩份蔥油面。”
楊均之看着菜單:“一份,一份叉燒。”
服務員多看了他一眼,确定一遍是,聲音多了點溫柔:“一份蔥油面,一份叉燒?”
楊均之點點頭。
服務員:“這邊來,兩位稍等哈。”
魏涞說:“謝謝。”
服務員像沒聽見似的,背影對着她,風風火火地穿着着恨天高,将木地闆踩得噔噔響,魏涞嘴角挂笑,多觀了她幾眼,才上二樓,等坐到了位置上,倒滿開水茶水,抿過一口,不疾不許地看了楊鈞之一眼,緩緩把目光重新投向杯盞,“這個社會還是長得好看有用。”
這話暗指誰,楊均之再聽不出來就是傻子,但這語氣這神态竟然看上去莫名有些眼熟,在哪裡見過一樣。他說:膚淺。”
“喜歡你的人都會膚淺嗎?”魏涞嘴角一直挽着。
“那要分人講。”
楊均之揉了揉他自己軟軟的頭發,一貫地面對她靠在沙發上,手搭在桌上,揚着下巴,平日含情桃花眼,現在看上去狹長無比,眼睫毛又密又彎,雙腿敞開着,嘴也勾着,看上去意氣風發。
魏涞覺得這才是真正的他,平常都是為了在社會上生存僞裝的穩重,他這個年紀再怎麼老成,能老成到哪裡去,他也隻是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罷了,她心裡柔柔的,像化開的水流淌在她心間,流過之處,皆是濕漉漉的。
這個時候飯上來了,也沒細問,她覺得沒必要,這也是兩人合得來的一個原因。
你不願意說我不問,就這麼陪着你,等到你心情好了,願意說了我再聽。
等到蔥油面端上來,她細心發現楊均之椅子往後挪了一下,她眉眼含笑撕開筷子包裝,攪拌一下,将油水和面充分融合,一切準備就緒後,才問:“不喜歡蔥嗎?”
楊均之皺着眉頭,表情倒不是厭惡,是有點恐懼,他可能屬于遺傳,楊振峰也不喜歡吃蔥花,但白岚楓喜歡,楊振楓是妻管嚴,白岚楓眼睛一瞪,他就屁颠颠地滿臉笑意去做蔥油面了,那個嚴肅的皮膚科主治醫師形象在家根本不存在。
楊振峰戴着兩層口罩,把煮好的面端到茶幾上,準備好白開水,紙巾以及切好的飯後水果帶離楊均之逃離現場,去吃路邊攤,由于他的職業病作祟,他們不吃什麼麻辣燙,炸串,漢堡炸雞……吃燴面,雲吞,餃子等。
楊均之承認那是他童年最快樂的時光,所以他才記得那麼清楚,上學之後一切都變了,他的耳朵也是在那個時候出現了問題,在外工作有時候他也會給家長打電話,别提多客氣禮貌了,就仿佛不是親生的,他在任何人面前都沒法袒露自己,除了丹桢。
但和魏涞相處的時候,他很舒服,兩人在一定程度上默契的像個舊相識,但魏涞是常川人,她從沒去過溫州和他出差的地方,隻在北京待過幾年。
這也許是緣分吧,他心裡想着。
“不喜歡,從小就不喜歡。”
魏涞夾了一棵蔥,往嘴裡送,看得對面的人倒吸一口氣,她無奈地笑了:“你還真是。”
“嗯?”
“可愛?”
“可愛可不是形容男人的。”
魏涞邊嚼邊看他,想聽他會說什麼。
楊均之又恢複平常模樣,矜貴地小品一口茶水,緩緩放下茶具,看向她,嘴角留下的是溫和笑,卻不緊不慢地說:“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才會誇他可愛的。”
等到這麼一個答案,她啧啧了兩聲,頗為感歎:“楊老師,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容易自戀。”
“日久方長,你得慢品,”楊均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