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車，透不過氣，仿佛被人塞在了剛刷好油漆的密閉的箱子裡，還好在大巴上人不多，像母雞下蛋，這丢一個，那扔一個，可以随意挑位置，還安靜。

“這個位置不錯。”魏涞說。

楊均之看了一眼周圍，目光聚焦在一處，問：“你暈車嗎？”

“還……”魏涞忽然收住，說：“是有點。”

“那要不要坐窗邊？”

楊均之看着她，眼睛黑亮亮的，聲音柔的不像話，魏涞雞皮疙瘩掉一地，點點頭，起身尋了個位置。

車子陸陸續續上了一些人，但還是有幾個空位置，後面的大媽抱着一瓶油，朝前面的男人吆喝：“哎，還坐不坐，擋道了啊！”

“不好意思。”楊均之側開身子讓阿姨過去，車子即将啟程，他隻好從下車。

魏涞喊了聲：“回去小心，到家給我打個電話。”

“你也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魏涞微笑。

丁導正在院子裡陪張阿公打撲克牌，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從外面進來的男人，仿佛沒看見他的的無精打采，笑呵呵地勾了手，喊道：“三缺一！來！”

楊均之這會什麼都不想幹，“你們玩吧。”

丁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随意地抽出一張牌子：“A。”

“你要輸了！”張阿公哈哈大笑，往上甩了四張六：“炸子。”

目前，張阿公還有一張牌，他手上還有一張牌，丁導擡了擡下巴，又硬又黑的胡茬像麥稭，不急不躁的：“繼續。”

“對子三。”張阿公把牌摁在桌子上：“我又赢了，你不是故意讓我的吧，看你不再狀态啊。”

“兩個人不好玩。”丁導悠悠說：“打一下午了，最後一局。”

一縷夕陽像是人的青筋，順着地表面延伸到屋内屋裡，開了窗戶，一瞬間刺得楊均之睜不開眼睛，他在門口站了一會，拉開椅子，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第一時間拿起手機。

【我到屋裡了。】

【你們到服務區要停了吧。】

對面回的挺快，不知道是一直在玩手機，還是在等消息，反正楊均之是很開心的，心也砰地跳了一下。

魏涞：【沒這麼快，夜裡會停。】、

楊均之：【不餓？】

魏涞：【還行。】

她望着窗外，天還沒黑，窗外是連綿不斷的山，還有幾座小房子，冒着煙，楊均之的消息也沒再發回來。

魏涞無聊地刷着兩人的聊天記錄，心裡有點酸，關上了手機，頭貼在了玻璃上，阖上了眸子，逐漸睡沉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是被對面的小孩吵醒的，魏涞也覺得很新奇，心情也不是很好，這種環境竟然睡的那麼死，也許是在雲城的這段時間太累了。

夜空中隻有幾顆星辰，閃着耀眼的光芒，車廂是一片黑，隻有汽車運作的聲音證明它還在運作，魏涞看不清楚對面的人長什麼樣子，小孩又是怎樣的哇哇大哭 ，她隻是覺得睡得有些脖子疼，像電擊了一樣。

“奶奶我要吃雞腿！”

對面的小孩又在哭叫了，他奶奶低聲哄着，聽着偷感很重，唯恐吵了别人睡覺。

“乖乖啊，一會車子到服務區，奶奶再買。”

小孩哭聲小了，抽噎道：“騙人，你騙人！逛超市你都不買，服務區賣的貴，你才不買！”

似乎自己給自己解釋通了，他哭的更用力了，甚至發出了打嗝一樣的哭聲。

他奶奶罵了聲：“上輩子欠你的，欠你爸的，欠你媽的！”

車子緩緩減速，亮起了燈，周圍響起細細簌簌的聲音，一些人在揉眼睛，一些人在伸懶腰，一些人已經興奮地站了起來，剛才還在哭的小孩紅着眼睛，拽着他奶奶往走廊上拉。

魏涞收回視線，拿了件外套，拿了一盒泡面，慢悠悠地套上，跟在人群後，環視了一圈，服務區裡停了三輛車子，人都是滿身疲倦地找個地方坐着，顯得空間特别大，特别靜，能聽見鳥叫……

吃完泡面，魏涞為了安心，觀看九洲灣的旅遊攻略指南，在手機記了筆記，和幾家酒店就定了鬧鐘，睡了一個小時的覺。

大巴再次啟程，天空魚肚白，周圍的輪廓變得清晰可見，魏涞上車後往對面看了一眼，小孩手裡抱着一個沒啃完的雞腿，她剛想挪過頭，便看見他奶奶對她笑了笑，自來熟地搭話：“姑娘，我孫子吵着你睡覺了吧？”

“沒事，剛好到服務站了。”

“聽你口音不是九灣的啊。”

魏涞怔然片刻，“來這旅遊。”

“現在淡季，不好玩。”

魏涞笑了笑：“我喜歡淡季。”

他奶奶應該覺得這女十不太好相處，就沒理她了，刷抖音，聲音開的超大，小孩看了他一眼，躲過手機，闆着臉說：“擾民。”

“大半夜的，誰哭的鼻子一把淚一把的？”

“我是有原因的，你讓我很委屈。”

他奶奶：……

他奶奶：“哈哈哈哈哈！”

魏涞閉着眼睛又忍不住彎了彎嘴角，接着她又睡沉了，不知道何時，車子下了高速，她下意識地醒了，車裡很亮，窗外是陌生人睛，周圍的人都探着脖子往外看，像一個個黃鴨子。

她也挺好奇的，來九灣她根本沒做過什麼攻略，就是一時興起，從小到大，她都是循規蹈矩的，奧不，從她爸進去，她就收起了性子，做什麼事情，都要想想自己有沒有底氣去承擔失敗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