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江柏和禾明秀在被窩裡搜了丁俊的電影看，好久沒這麼認真了，記得上次這麼拼命還是在上學的時候，看了三場電影，兩人就受不住了，眼睛幹疼幹疼的。

禾明秀靠在江柏身上細細輕言：“電影不錯啊，但這個丁導的風評真是太兩極分化了，靠譜嗎？”

“人家這叫做人紅是非多。”

禾明秀起身，推了他一把，嗔怪：“這麼快就倒戈了。”

“這叫做識時務為俊傑，”江柏瞥了她一眼：“他們那個綜藝叫什麼？”

禾明秀字正腔圓地說：“《擁抱一下吧》。”

江柏跟着默念，打下名字，搜索出來，封面是青山綠水白雲，旁邊有兩個人，是今天來店了裡的人。

第一期不太好看，就是給飯店打工的，但又透股大家脫了衣服都是一樣的人，都是平凡人，享受自己的人生，接受自己，把平凡的生活過好就是不平凡，意義積極向上，緊跟現在内卷與擺爛的時事。

江柏和禾明秀總結——畫風清新陽光，内容積極向上，其他的他們也想不到，還有一點就是男生很帥，女生很美。還卡顔啊。那恐怕他家兒子不行，醜的讓人想哭。

淩晨一點多，月如勾，挂夜空，搖搖晃晃。

江柏下床關了窗戶，把燈關掉，屋内黑黢黢的問：“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可以試一試，不管他們做什麼，對我們都是有利的，說不定真被他們搞出什麼名堂，再不濟，我們年底要賣掉。”

“行，明早給他們說。”

丁俊和楊均之再次來到農家樂是一天後，房租也算便宜加上後院三萬，水電費按照當地居民價格，江柏有兩個個條件——

第一，他們夫婦二人要留在這，洗完洗菜，随便使喚，廚師要留在這，廚師的工資照舊發，他們夫婦不要工資。

第二——賺的錢，三七分，江柏三，《擁抱一下吧》七。

這第一個條件丁俊能答應，廚師他沒打算換，畢竟人家幹了這麼多年有經驗。

第二個條件丁俊也加了個限定條件，如果賺的錢很少，與之前的經營狀況畫上等号，那麼這個三七分便不成立，錢财全部屬于《擁抱一下吧》。

不論怎麼樣，都是江柏賺了，他爽快答應。

雖說是由謝宥介紹的，但規矩要講，流程要走，合同白紙黑字簽上江柏和丁俊的名字，這件事情落地，一行人把行李搬到了小院，江柏夫婦留了下來，店是他的，讓他們留下來打下手，幹什麼都會快一點。

不論是人還是物，第一印象很重要，這家店最主要的就是沒特色，轉頭就會忘掉，牆壁的顔色太濃郁，江柏說它走的是複古風 ，丁俊二話沒說，去市場采購，買了牆紙回來，江柏雖說不同意，但白紙黑字的合同簽了，這個時候說什麼不同意就是違約了，上面貼的是白色牆紙，下面貼的是一層綠色的牆紙，畢竟要和竹椅搭配，換上這種顔色輕快不少。

白色牆壁題了字，這一簡單整修和原來大相徑庭。

試營業是七日後。

門口擺了一條長長的紅毯，盆栽順着紅毯栽了兩排，聽見有人吟唱着音樂，門虛掩着，有人好奇，從外面向裡看，隐約間望見一個品相氣質不錯的男人在彈吉他。

“什麼時候開的，進去看看？”有個女生挎着包說。

另一個女生點點頭。

來客人了，第一次迎賓的李嘉木有點激動，領着客人尋找位置，女生等餐，一切照舊，楊均之彈着吉他，兩個女生一邊喝茶一邊下向他看去。

隻要打破了一，就會有二，三，四……

三五成群的人在門口站住，注視着，門口的帖子——飲料無限免費喝，吃一份送一份。餐廳裡，還有帥哥唱歌，看那兩個女生感覺還不錯的樣子。

李嘉木又一次迎着人進去了，不一會店裡坐滿了人，楊均之唱了一上午換人了，換的服務員顧西洲，他去做服務員了，客人一雙雙眼睛張望着他們，很新奇的樣子。

屋裡不斷進人，小北農家樂很久沒這麼熱鬧過了，屋裡人太多了，聲太雜太大，要爆炸了，顧西洲把吉他收起來，也換上了工作服。

“服務員，拿瓶可樂，要冰的。”

男生看見那個帥哥背對着他，沒動，又擺擺手喊：“帥哥，拿瓶冰可樂！”

還是沒動。真沒聽到還是怎麼回事？故意的啊？

他準備站起來自己拿。

從門口又進來一個男人，走到他身邊問：“需要什麼？”

男生已經不耐了，“大瓶，冰的，可樂。”

“稍等。”

顧西洲給男生拿完可樂後，輕拍了楊均之的肩膀，“你沒聽到嗎？六号桌子要可樂。”

你沒聽到嗎？

你沒聽到嗎？

顧西洲放大的五官在他的面前無限放大，在他的眼睛裡，楊均之看見自己沒來收回去的慌張的眸子，那顧西洲，不止顧西洲，所有人會怎麼想，太多的想法，他想不到，他們會覺得自己的表情很奇怪，所有的僞裝倒塌轟然塌陷，什麼溫潤君子，什麼熱愛生活，都是裝的，騙别人的，騙自己的……

他渾身上下都在顫抖，心要震碎了。

“我去躺廁所。”

“哎，你，”顧西洲話斷住。

一路快步走到廁所，廁所真安靜啊，楊均之使勁咽了口唾沫，關上門，緩緩走到鏡子前，捧住一把水，往自己臉上潑水，潑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内心平靜，他望着鏡子裡的自己，眼眸猩紅，眼角的水是涼的，與熱的液體交融，留到下巴颌。

他不說話，就盯着自己的臉看，摸着自己的耳朵，吸了吸鼻子，眼角的液體又往下滑。

廁所依然是靜靜的，剛才那如雷的心跳已緩緩恢複平靜，畢竟習慣了二十幾年。

前廳同時走了五桌，沒人來得及收桌子，又來了一桌。

顧西洲趕緊拉掉手套，把毛巾扔進了水盆，人就迎在一位小情侶面前，給他們找位置坐，上餐具，旁邊的桌子又走了一桌，顧西洲拿着餐具跟在小情侶後面，回頭朝前台喊了聲：“七号桌走了！”

禾明秀應了聲。

上過餐具，報完菜單，還得擦桌子，四五桌呢，客人一會喊一會喊，一個桌子還沒擦完。

“楊均之和李嘉木呢？”丁俊視察他們的工作問。

“楊均之我看他憋得不行，去廁所了，李嘉木去後廚給客人要菜了。”

“辛苦了。”

“不辛苦，命苦。”

顧西洲還有心情開玩笑，看來還不太累，丁俊走開了，迎面撞到了楊均之，他誇張地捂住鼻子，皺着眉頭。

“怎麼了？”楊均之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又看看他。

“臭死了，還以為你掉廁所了。”

“人有三急啊，控制不了，”楊均之拍拍他的肩膀問：“今晚吃什麼啊？”

“包子小米粥，後廚都累癱了，随便吃點。”

“哎行。”楊均之說。

顧西洲看着他：“我以為你要拉到明年，一會下班撈你。”

“現在就撈。”楊均之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