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早陽才微微作亮,晨間的露水還未幹涸,停在廊檐間的幾隻翠鳥幽幽輕叫幾聲,突然一陣嘈雜的腳步從院外急促襲來,院中的木欄被粗魯推開,驚得翠鳥四處飛去,随後,那陣腳步聲的主人氣勢洶洶踹開房門,緊接着一道暴喝聲伴随着刺眼的陽光沖進屋中。
“都給我起來!”
“起來!”
門外為首的人跨入靜谧的寝屋中,身後跟着幾名粗壯的雜使。
進來的那幾人粗魯的掀開被褥,面對着仍睡眼惺忪的弟子們,之前為首站着的人揚聲道,
“都快給我起來!聽好了,我給你們一刻時間,一刻後所有人都給我穿好衣衫站在院外等候!
若有一人遲到,缺席,整間屋子的人我都會讓夫子戒尺三鞭作為懲罰!”
話落,那群突然闖入的雜使退了出去,隻留下滿屋迷茫還處于睡夢中的弟子們,可片刻後,滿屋的弟子又如同驚了的麻雀般,飛快起身着急忙慌的整理起自己來。
林盡塵蹙了蹙眉頭,忍下因未睡足導緻的頭痛,深吸一口氣,掀開褥子抓了抓散亂的頭發起身,将一側的衣裳穿好,雖說腦中一片陣痛,可思緒卻飛速的轉了起來……
今早這陣仗必定是夫子那邊來查人。
少年低頭将衣衫綁好,腦中飛快思索該如何應對接下來的盤查,忽而察覺有些不對勁,他慢慢擡眼,發現正對着自己的鋪子現如今仍好好蓋着,安靜的與周遭的急忙形成鮮明對比。
嘶,林盡塵眸子一眯,昨夜見那姓陸好似中了毒,經過一夜不會是死了吧?
這麼想着,少年擡起步子朝那靠近,對着那蓋着的鋪子低聲喊道,“公子,公子?”
随後一頓,昨夜他好像讓自己喚他表字來着,林盡塵靜了靜,随後開口道,“子端兄,子端兄?你可還好?”
那原本嚴嚴實實蓋着的被子忽地的一掀,露出一張依舊清攜如玉的臉,隻是此時榻中之人嘴唇毫無血色,眉前微蹙,額前覆着薄汗,面上帶着一絲羸弱。
“放心,還死不了。”
陸雲霁下了榻,揚了揚眉,對着林盡塵道。
林盡塵上下打量了下此人,怎麼看此人的狀态都不像是無事的樣子,一會兒要是被審查的人看到,不鐵定得懷疑查出來。
想了想,趁着無人注意,林盡塵迅速回到自己的卧鋪旁,從枕頭下拿出一個匣子,打開後從中拿出一個紅色的藥丸,随後将它遞給陸雲霁。
“什麼東西?”陸雲霁皺眉,望着林盡塵。
“吃了它,以你現在的狀态絕對會被人看出端倪。如果你還不想明修源查出來的話,一會兒就配合我。”林盡塵道。
陸雲霁仍是盯着那顆紅色的藥丸,沒有動作。
屋外的雜使的催促聲在門外響起。
林盡塵内心一急,将紅色的藥丸塞入陸雲霁手中後,留下一句,
“你趕緊找機會将它吃了,我先出去了。”
清眸少年盯着手掌間的紅色藥粒半響,最終,将它放入嘴中。
苦澀在舌尖慢慢化開……
寝屋外的院中站滿了一排的弟子,穿着清一色雲麓院袍的弟子在隊伍之中議論紛紛,不知道為何今早如此早将他們叫出來所為何事。
站在最前方的王迅沒有立刻發話,而是目光牢牢鎖在這些小聲讨論的弟子們身上,良久,他發出聲道,
“都給我安靜!”
原本還噪雜的隊伍立刻噤聲,所有弟子都将目光放在這個魁梧面生,渾身低壓的男子上。
“我知道你們見我眼生,平時都是你們夫子管着你們,而我原本也隻是負責書院夜間的巡查,本也與你們打不着什麼照面。”王迅道,手放在腰間的佩劍上。
“平時見到幾個小兔崽子半夜晚歸或者溜出去喝酒玩樂也就算了,但最近書院處于開壇法會期間,明夫子幾次嚴令再三不許讓你們夜間出行,可仍是有人敢犯這禁規。”
說到這,王迅眸間一沉,一步步靠近前方的弟子,高大的身軀逼近顯得格外迫人,“若是這些不守規矩的人破壞了法事,影響咱們書院的鴻運怎麼辦!”
“影響了你們之後的科考怎麼辦!”
眼前魁梧的男子緩緩在隊伍前站定,右手放在配劍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搭着,幽幽的盯着眼前的弟子,随後腳步微動,從一個又一個弟子面前走過,絲毫不放過任何人臉上的表情。
“你們其他的我不管,但夫子今早交代了我,昨夜有人闖進了法會,影響了開壇,為了你們着想,必須得抓到這個人,若是那人就在你們中間,現在出來坦白,倒也可從輕處理。若是不然——”
王迅經過了林盡塵,目光與之相對,眸中微波動,随後錯開,視線轉向了一旁的陸雲霁。
陸雲霁感受到後,緩緩擡起眼,望着王迅,眸色淡淡。
王迅收回視線,對着衆人冷笑道,“好,既然沒有人願意承認,那就我來一個個查了!”
“來人!把夜行冊拿來!”
雲麓書院每一個寝院夜間都專門有人看守院門,并且專門記錄夜間弟子出屋的記錄,事俱詳細,小到出恭次數,大到去往地點都會有所記錄。
門外,林盡塵他們寝屋中負責記錄的下人走了進來,手中捧着那本夜行冊,随後遞給了王迅。
将冊子打開,王迅緊着眉将裡面東西收入眼底,片刻,他擡起眼凜然對着那下人道,
“昨夜隻是這些人?”
下人打了寒噤,立馬道,“确實隻有這幾人。”
“要是你匡我,可得知道什麼代價!”王迅沉聲道。
“小的決計不敢騙大人!”
“好!”王迅擡眸,緩緩報出幾個名字,“李茂,季權,崔念德。”
“你們這幾人昨夜都出去出過恭,雖然這裡也有你們回來的記錄,但——”王迅話落一轉,冷聲道,“全部都得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