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大夫摸了摸胡子，眼色瞧了瞧林盡塵，眸中雖然隐隐含着些不舍，但是嘴上卻道，“你小子最好是稀罕着你的命，否則下次我可不接你的診了，我就沒見過你一十來歲人，一身的傷病和毒的！”

“毒？什麼毒？”從馬車上下來的陸雲霁聽到，蹙眉道。

“啊，沒事沒事，已經解了。”林盡塵連忙笑嘻嘻道。

雲大夫見狀，唇邊的胡子動了動，眼中閃爍，最終還是什麼都沒開口，他上前拍了拍林盡塵的肩膀，“仔細你的身子，别又半死不活了。”

“子淨，知曉了。”林盡塵深深望着雲大夫一眼，随後拜謝行禮。

“得了得了，别在我醫館杵着了，影響我出診了，快走快走！”雲大夫擺出一臉不耐煩的模樣，擺擺手，如同趕蒼蠅似的，将林盡塵趕上馬車。

林盡塵上了馬車，掀開簾子，望着那熟悉的醫館越來越遠，朝自己揮手的晚晚以及連忙抽身回到醫館自顧潇灑的褐色身影，他揚聲喊道，“百元鋪子裡的人晌午會送來這段時日的診金，好好買個梯子吧，别又摔了！”

那潇灑離去的背影，一個踉跄。

暗自笑了笑，随後便見着那醫館上方寫着“濟世救人”的牌匾越來越小，直至消失看不見。

從官道上行馳着，馬車外的光線透着簾子的縫隙鑽入車内，光線打在對面藍衣少年的臉上忽明忽暗，那雙清淺目光自上了車便一直沒有移開。

林盡塵摸了摸臉，勾唇笑道，“子端兄這麼看着我做甚麼？”

陸雲霁端詳了他半響，随後開口道，“你在他們面前似乎很自在。”

“雲大夫是一個口是心非有很有趣的老頭，晚晚又是一個機靈的孩子，和他們在一起确實很有趣，很好相處。”青衣少年笑道。

“希望……日後你也能在我這裡如此自在。”陸雲霁輕聲道。

“我在子端兄這裡也很自在啊。”青衣少年勾起狐狸眸道。

騙人。陸雲霁淡淡望向對面少年眼中不達眼底的笑意，側眸望向窗外，神色一暗，終究若是懷疑過，兩人之間的信任便要重新建立了……

見陸雲霁不答話，林盡塵也百無聊賴的看向窗子外，随後見到外面的景色，臉色一變，他轉頭道，“這不是去雲麓書院的方向？”

“嗯，”陸雲霁道，“這幾日得勞煩你去我們陸家在柳州的别院住幾日。”

“為何？”

“因為，書院裡最近出現了紛擾。不過不打緊，很快我便能處理好。”陸雲霁對林盡塵道，車廂内中央擺着一小方案幾，案桌上擺着茶具，藍衣少年伸出手，慢條斯理的從壺中倒出清茶，一杯先擺到對面，再倒上一杯慢慢送入嘴中。

他已經查到之前刺殺林盡塵的那人是誰了，是柳州負責制造局裡的萬左意，手中暗自掌握東廠那邊的人，每年都在來往在柳州和宮中，而難怪之前查不到明修源與柳州世家德交集，但若是從中插了一個中間人萬左意，那便什麼都說得通了。

萬左意連接着宮裡，明修源以書院提供地方與世家攏财提供宮裡，宮裡的貴人為柳州提供利益和好處，柳州的世家得到好處又會聚在一起為雲麓書院打掩護，自始這結黨謀利的事情便開始了，而萬左意便在這兩頭吃好處。

将這事情想通後，陸雲霁便明白，難怪暗殺林盡塵的人竟然是東廠那邊的人，也難怪要下死手。

如此肥肉，若是被斷了财路，豈不相當于斷其生路？

藍衣少年斜靠在窗旁，将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望着前方的那張蒼白的臉頰，腦中想起那時奄奄一息，渾身是血的少年。

握緊杯盞的指尖泛白，他不會放過萬左意的……

藍衣少年垂下眸，面無表情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