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花開滿城,柳州街道兩旁花開滿路,缤紛的桃花随風搖曳,官道上緩緩行進着一列馬車,車輪軋在石子路上,兩邊的夾道上跪着歡送衆人離去的柳州城百姓。
城内的房屋仍有些尚未完工,略顯潦草的瓦片稀疏的搭在房梁之上,柳州四十街道,八二坊内的商鋪前稀落凋零,難尋得往日的繁華,但好在一切都在往更好處發展。
寶藍色的馬車緩緩行進着,逐漸來到了城門口,城門口之下另一輛馬車早已經停在此處,馬匹低着頭,抖着耳朵正吃着一旁的鮮草,一旁正站着身着素色衣袍,眉目清秀的男子,而男子身旁陪侍着兩名家仆。
倏爾,寶藍色的馬車緩緩停下,那原本等候着的男子立馬迎了上去,對着那馬車拱手道,“微臣江長垣拜見陸大人。”
車簾微晃,一襲白衣的陸雲霁緩緩走下馬車,目光落在了那男子的身上,片刻道,“你便是新調任的柳州新太守?”
江長垣低着頭,答道,“正是微臣。”
陸雲霁眉目疏淡,緩緩道了句,“柳州經曆頗多,做個好官。”一語盡了後,便擡步向前,一步步踏上城門樓,江長垣順着那道白色身影登上城門,瞥見了那城牆上挂着的李族人的頭顱。
城門樓上,仍舊挂着白幡,今日是滿城祭喪的最後一日,也是陸雲霁最後一日登上城牆樓撫琴以慰柳州傷亡之靈。
随着一襲白衣的陸雲霁掀袍坐在地上,一旁的屬下将準備好的琴擺好,一陣調音後,指尖輕掙,一曲安魂之音便低悶悠揚的從城牆上傳來。
滿城的百姓自聚衆來到城門下,擡眼望着城牆上撫琴的身影。
低聲鳴曲的琴音仿若啼血的杜鵑,發出陣陣的哀鳴,後又緩緩趨于平靜,輕揚的音随着春風,滌蕩在衆人的心間,輕撫人們心間的悲痛。
一曲罷了,原本閉着雙眸的白衣男子緩緩睜開眸子,時辰到了,該啟程了。
而城下立着等候的曹大人,譚大人以及江長垣見着陸雲霁下了城後,紛紛拱手行禮,
“陸大人,時辰已到,我們該行了。”曹大人上前道。
“嗯。”陸雲霁輕聲道,随後不動聲色的往身後的人群一望,随後踏上了馬車。
“好,衆人皆歸隊,準備啟程!”曹大人和譚大人對着身後的官兵道,也跟着上了馬車。
柳州城門口,江長垣領着百姓站在原地,目送着一行車隊緩緩離去,待馬車駛離一裡之遠後,江長垣緩緩回頭望着一個方向,方才見着陸大人往這個方向瞧了一眼,可江長垣望着一間空空的豆腐鋪子,瞧了許久也未能瞧出所以然,隻道是陸大人随意一瞥。
官道上,正緩緩行進的一駕寶藍色馬車内,突然傳來一道低聲,
“到哪裡了?”
前方趕車的車夫聽到身後大人詢問,立馬道,“回禀大人,已出了柳州城三裡外了。”
車内靜了片刻,傳來一聲歎息後,
“先停車休整一番吧。”車夫聽身後的車簾内低低道了一句。
“是!”
随即,停車休整的命令傳了下去。
接到吩咐的譚大人一臉詫異的望向身旁的曹大人,“這麼快休整?這才走了多久?”
曹大人也深覺奇怪,便下了馬車對着前方的馬車道,“大人,前面不遠處的桃花谷曾設了棧道,不如再行片刻到那後休整?”
“此行坡道甚多,道路崎岖,步列的官差途中自是幸苦,如今時間充足,不必趕忙,讓衆人休息吧。”
聽着裡面的人淡聲道,曹大人俯下身,自是不再多言,于是,走了沒多久的隊伍便又停了下來。
譚大人也聽着了前面的回答,摸了摸胡須,暗自腹诽,這陸大人之前也沒這麼貼心啊!
……
柳州城外,正當陸雲霁一行馬車從柳州離開不久,兩道身影也緩緩走在雜草荒間,離着柳州越來越遠,林盡塵背着許多行囊,空出一隻右手,從懷裡拿出用油紙包住的豆腐,狠狠咬了一口。
而在林盡塵身後跟着的是同樣背着許多行囊的阿常,阿常背着許多包袱,擦了擦額前的汗水道,
“公子,快一些,前面便是桃谷坡了!”
“阿常,你确定你家大人看到我們了?”
阿常又擦拭了額前的汗水,喘着氣道,“自是看到了。”
“為何?”林盡塵将嘴裡的豆腐咽下去,對着阿常道,“今日城中來送你們家大人的百姓可謂不計萬數,那麼多人,你家公子未必看見我們。”
“今日春分桃日,柳州城内皆都穿着新衣頭戴桃花,以整新容送大人離開,我們倆身着褴褛,又頂着這麼多行囊,在人群之中實在打眼的很,大人不會認錯的。”
聽着阿常的話,林盡塵郝然,幹笑一聲,“這不是想掩人耳目嘛……”
而這兩人滿身的行囊,皆是昨夜他拜訪過晚晚,告知她自己要離開後,她連夜為自己準備的,說是裡面準備許多藥品,未來希望自己能用上。
林盡塵在柳州城内沒有什麼好友,以前張饴算一個,現在晚晚算一個。
得知自己要去京城,晚晚動了動唇,似有千言萬語對自己訴說,可最後她隻是笑道,
“林……哥哥,保重。”
“一定要保重!”
他自是會保重的,林盡塵暗想,他還要再利用這個身份去做很多的事情。
“林公子!”阿常在身後輕喊,“快看前方!”
被打斷思緒的林盡塵擡眸,發現前方不遠處一行車隊在前方等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