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浮雲如白衣,斯須改變如蒼狗。
從煙靈山流出一條白水溪,溪水一路向北蜿蜒,歡快地跳蕩在鵝卵石之間。兩岸綠樹成蔭,附近散落着一些低矮的農家小院。
一名少女坐在溪邊的青石上,她雙足浸于水中,正在洗衣裳,時而從水底撈出一塊小石頭抛向遠處,戲耍水中那些不谙世事的小魚兒。這些小魚兒隻有手指長,往來浮遊,自由自在。
一個月以前,魚夢羲一覺醒來,就莫名其妙地魂穿到了這個世界上。到了這個大商國治下的小山村裡,成了一戶農家的養女。
她這是穿越到曆史書中的那個商朝了?不是!她不久之後就會發現此“商”非彼“商”。這個大商國究竟是一段沒有被記載的曆史,還是平行時空中的另外一個世界,魚夢羲無從分辨。
“經過多方探聽,才知今年是壽康二十五年,今夕何夕?”魚夢羲望着水中那張稚嫩的臉龐,又陷入了迷茫之中。前世,她已畢業走上工作崗位一年多了,現在來到這個世界卻變成了十三歲的少女。年齡變小了沒關系,要命的是現在的她人生起點太低了。
雖然她也沒什麼人生大志向,但是人生在世總得好好活着吧,可現在……
“怎麼還沒有把衣裳洗好?死丫頭!又偷懶!”從遠處的院子裡沖出來一位滿臉橫肉的胖婦人,這個女人是魚夢羲的養母陳朱氏,她揮舞着巴掌就沖過來了。
若是被她那如熊掌般的胖手打了……魚夢羲現在這具身體就是從小被“熊掌”打到大的,她能長這麼大,純屬命大。
陳朱氏口中的死丫頭就是魚夢羲的名字,她這具身體在這個世界上長這麼大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她的養父母一直用“死丫頭”稱呼她。
“娘!您别生氣!衣裳已經洗好了,我馬上就去打水去!”魚夢羲端起木盆就往回跑。她閃身繞過迎面沖過來的陳朱氏,跑進自家小院,飛速将衣裳晾曬好了。在她養母進院子之前,她已經跑到水缸那邊拿過竹筐背上了。
小身軀的力氣還不小,竹筐裡的木桶和陳朱氏的腰差不多粗,這些東西是魚夢羲每日打水的工具。
“一定要背山裡的剛出泉眼的水回來,你若是偷懶,讓老子知道了,就扒了你的皮。老子這張嘴可是能嘗出剛出山的泉水與遊了一路的溪水的區别的。”陳阿三從屋裡走了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懶漢。
“爹,這吃的水,我肯定打最純淨的泉水。”魚夢羲出門了。
陳朱氏嘀咕了一句:“前些日子這死丫頭從山上掉下來沒有摔死,現在倒變得會說話了,她以前可是跟一個啞巴差不多。”
陳阿三:“這死丫頭當年身上穿的衣裳的料子是極好的,說不定她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若是能找到……”
陳朱氏瞪眼看着丈夫:“怎麼?如果她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你還打算把她送回去?然後向人家要點錢花花?哼!就你那雙手,這麼些年也沒少打她吧。她若富貴了,她能不記恨咱們?要我說啊,還是把她賣到妓院去為好。這死丫頭長的不算醜,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陳阿三:“賣掉?好主意!得抓緊賣,這死丫頭鬼精着呢,她哪天要是跑了,咱們可就是人财兩空了。”
陳朱氏瞪眼:“她敢跑?”
“還是把銀子握在手裡最踏實。”
“你說的對!”
這邊陳阿三和陳朱氏在商量着賣養女的細節,以及現在的行情——不能賣虧了。那邊魚夢羲已經沿着溪岸走出去很遠了。
兩岸百姓吃的用的都是這條溪的水,人們取水飲用的話一般都會往上遊走一走,因為那裡的水要幹淨一些。
魚夢羲得去山裡背泉水回來,這一趟去了再回來,得到天黑以後了。她擡頭看看天色,估摸着自己回來的時間。那個家雖然沒有溫暖可言,但是她現在也沒有地方可去啊,隻能先回來。
“小啞巴!看土塊!”伴随着幾個少年的聲音,有幾個土塊嗖嗖地向魚夢羲飛來,打在了她的竹筐和後背上。
魚夢羲回頭瞪眼看去……
“快點跑,小啞巴發瘋了可是會咬人的!”少年們一哄而散。這些人都是村裡的,或者附近村裡的。他們都喜歡欺負這個被他們稱為小啞巴的孩子,因為她沒有人疼。
“唉!”魚夢羲很同情自己的這具身體,在打罵聲中長大,從沒有享受過人間的溫暖。以前的她性格孤僻、寡言少語,加上每日裡又要忙着幹活,沒有時間玩耍,連個小夥伴都沒有。甚至,附近的孩子們都以欺負她為樂。
“我魚夢羲以後的日子一定會越來越好。先把我那對黑心的養父母安撫好,然後找機會換個地方生活。憑我這雙能幹活的手,一定能找到生存之道。”魚夢羲信心滿滿,邁着輕快的步伐向山裡走去。
在太陽偏西的時候,她終于進山了。
山谷裡有溫泉,充滿了礦物質的氣息,彌漫着淡淡的霧氣,像人間仙境。魚夢羲光着腳丫踩着碎石往裡走,微熱的泉水從腳下流走,所有的疲憊似乎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山巒疊嶂,流水叮咚悅耳,青山綠水美如畫,紅葉黃花遍地傷。不過,山美景美,也難免是蟻獸蟲蛇的家園……”想到這些,魚夢羲就頭皮發麻,她得趕緊取完水,遠離這座山。
前方是泉眼周圍的一片水域,水氣彌漫的甚濃。這兒的泉水最幹淨,也最甘甜。魚夢羲放下竹筐,撸起袖子,拿出水瓢接了一瓢流過來的泉水,自己先咕嘟咕嘟喝了幾口。
“啊,真爽!這?”魚夢羲突然發現水中隐約有個人,怒火蹭地上頭。
“你,你也太不道德了吧?你怎麼能這兒洗澡呢?”魚夢羲幹吐了幾口,恨不得将自己剛才喝的水給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