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塵随馬去,喧嚣逐人來。
清晨鬧市,在一支出行的隊伍裡,魚夢羲跟随在一輛馬車旁邊匆匆地步行。踏着清新的日影,她的心裡如同吹進了一陣春風,暫時忘卻了處境的煩惱。這是她入丞相府之後,第一次外出。
一眼望去,人流如織,街邊商家的幌子看不到盡頭。販賣的衣物飾品、生活用品等的攤位,還有變戲法、雜耍的。吆喝聲、叫賣聲、孩童的嬉笑聲,聲聲不絕。每一個角落裡都彌漫着生活的氣息,但這喧嘩對魚夢羲來說也隻能看看了,她今天沒有自由活動的機會。
“雖然外面的世界不一定好,但總比一輩子都悶在丞相府那一方天地裡要強。”魚夢羲今天能出來,得感謝風劍柒。是風劍柒非要帶着她出來的,大夫人這才應允了。
馬車裡坐着的正是大夫人梅素影,還有風劍柒和風雨洛,他們這是去戒雲寺燒香。騎馬跑在前頭的那兩位公子,一位是大公子風極淵,另一位是二公子風居芒。
風極淵的儒雅形象自是不必多說,他是丞相府的臉面。
風居芒也是國都裡的風雲人物,不過,他是個人盡皆知的纨绔,自身武力值很強的那種纨绔。這種纨绔自帶着煞氣,出現在街頭,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場。
風居芒生了一雙鷹眼,高挺的鼻梁,兩片薄唇,一副強壯的身子骨,非常喜歡聲色犬馬的生活。他有一個昭武校尉的武散官頭銜,日常無所事事,追逐的都是享樂的事。但是,這不代表他沒有什麼志向。他的志向是取代大哥,成為未來的風家家主,也就是風家的繼承人。
“大哥!你看,這帝丘城這般熱鬧,全是咱爹的功勞。”
“二弟,切不可說這種話。這天下能有今天的繁華富庶,百姓安居樂業,全是天子的功勞。天子禦下有方、關心民生,關注百姓的疾苦,推行仁政,打擊貪官污吏……”
風居芒忍不住打斷了風極淵的話:“行了,大哥!現在既不是在朝堂上,也不是在群臣面前,隻是咱們哥倆閑聊,你就沒必要吹捧皇帝了。”
“老二,做人呢,要始終如一。咱爹說過,在任何時候都不能說出對‘上’不敬的話。咱爹身居高位,高處不勝寒,總有些小人在背後議論咱爹大權獨攬、獨斷朝綱。咱們身為他的家人,應該謹慎行事,不能做掣肘的事,不能說不該說的話。”風極淵和他這個莽夫弟弟說話從來都說不到一塊去。
“大哥,你難道沒有聽說過樹大根深的話嗎?參天大樹已經長成,蚍蜉豈能撼得動?”風居芒得意洋洋騎在馬背上,睥睨着周圍的一切,仿佛是風家能有如今的地位全是他的功勞似的。
風極淵耐着性子,道:“知道咱倆為什麼都是個閑人,都沒有一官半職嗎?那是咱爹為了避嫌。所以,為了不惹爹不高興,二弟,你日常行事還是低調一點為好。”
“我若是能到軍營裡曆練,我早就成為一名大将軍了。他司炎融大将軍又算個什麼東西?”風居芒自诩自己的武功在司炎融之上,目中無人,說話也狂妄的很。
風極淵沉下臉:“不得放肆!咱爹可一直想和司大将軍交好關系。”
“取而代之,豈不更容易?大哥,風家可不需要一個文弱的書生來繼承家業。風家未來的家主必須是一個文武全才,才能統領整個家族。”風居芒說完,催馬加鞭,跑到前頭去了。
“取而代之?即便能取而代之,那個取代之人也不能是你。皇帝豈會讓軍政大權全部落在我們風家的頭上。風居芒啊風居芒,你比老三也就稍微聰明那麼一點。”風極淵在心中自言自語,伸手按了按腰間的佩劍,依舊不緊不慢地騎着馬,他可不是文弱的書生。
這時候,侍從小九催馬從後面靠上前來,低聲說:“公子,且由着他胡作非為,看大夫人能庇護他到幾時。老爺向來注重名聲,又怎麼會選擇一個纨绔來做家主?”
風極淵揚了揚手,示意他不必多說。
小九會意,催馬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位置。他是下人裡面等級比較高的,他向後面招手,示意自己的手下人上前來說話。
待手下人來到近前,小九小聲問:“消息散播出去了嗎?”
“早已傳遍了全府,就那些谄媚的下人,恐怕早已将三公子身邊有這麼一個有趣的人兒的事,添油加醋地推薦給自己的主子了。以那位的德行,尤其喜好幼女,一有機會,他必然會下手。事情鬧多了,總有一件事能惹怒老爺,呸,就他那德行,還想取代咱們公子?做夢!”
誰身邊的下人,都向着誰,那些吃裡扒外的除外。風極淵負責這次出行任務,他帶來的心腹下人和侍衛也最多。
……
魚夢羲這會兒的目光落在了前面的馬屁股上,馬兒身姿優美,長長的鬃毛随風飄動,很好看。此時,她在回想那對黑心夫婦的嘴臉。他們的良心會痛了?唉!肯定不會痛,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良心!
“嘿嘿!小魚!”風劍柒突然從車窗裡探出的腦袋,笑嘻嘻的。
魚夢羲柔聲說:“公子,坐馬車不能将頭探出窗外,可能會遇到危險哦。”
風劍柒憨笑道:“嘿嘿!我很強壯,我不怕。等着,我下車來找你玩。”
“劍柒,不許下去!”梅素影的聲音。
“我要下去找小魚玩。”
“聽話!”
“不聽!”
風劍柒在馬車裡鬧着要下車,他母親不讓。但是,這位三公子的犟脾氣上來了,誰也攔不住。梅素影沒法子,隻好吩咐馬車暫停,說:“下面那個賤婢,你到車上來。”
“是我嗎?”魚夢羲用手指了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