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歡一個人,最惡毒、最無情的方法就是讓她從這個世界消失。
母親要殺人!
風極淵用兩個字做出了回答——不許!他可是少家主,是這個家的第二号當家人,幾乎沒有什麼事情能瞞的了他、繞的過他。
梅素影這邊派出殺人者,那邊殺人者就主動去找風大公子請示彙報情況:“少家主您看,這個人,小的我是殺?還是不殺?”
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梅素影在這個家裡的地位并未因為丈夫回來了而上升到最初的位置。換句話說,話語權降下去了就是降下去了,她現在排在了第三的位置。
一個要殺人,另一個不允許。要殺人的人堅持要行兇,不允許的人堅決不允許。下人在兩個人中間傳了兩個來回的話之後,母子倆決定見面詳談。
他去找她,她來找他,他們在半路上遇見了。這場遇見,在他們母子見面的那一刹那,氣氛就凝結到了冰點。
母子對視,梅素影忽然打了一個哆嗦。她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兒子已經徹徹底底地長大了,成為了另外一個人——他的靈魂深處藏着無盡的寒冰,而且全身上下又籠罩着一股不可動搖的凜然氣質。
自己生養的兒子跟自己對着幹,沒有哪一位母親會覺得心裡舒服。況且是梅素影這樣嚣張跋扈了半生的人,她一時還是無法心甘情願地接受自己的“自由”受到兒子的限制。這裡的自由是指為所欲為的自由。
但她轉念一想——他畢竟是我兒子,我怕他?梅素影頓時滿腔憤怒迸出,此時需要采取先聲奪人的手段來維持自己的體面。她想要借機發難,訓斥兒子忤逆不孝——她不過是想解決掉一個婢女而已,為何這麼難?
于是,下人們看見女主人的眼神裡充滿了怒火,如同一座即将爆發的火山。而風極淵——對這座府邸裡發生的一切事務擁有次席裁定權和解釋權的人,他比較能沉得住氣。
風極淵并沒有給母親訓罵自己的機會。他搶先一步開口了,開口便以自己能力不足,也不夠心狠手辣為由,正式向母親提出了“辭職”,也就是交出管家權。
“什麼?”梅素影懵了——以前想讓他交的時候他不交,現在他要主動交出管家權?
“我會交出庫房鑰匙的。”
風極淵提出“辭職”,不光他母親懵了,一旁的下人也懵了——大公子這是要鬧哪樣?這個聰明又有手段的年輕人,這個從不向任何困難屈服的年輕人,這個近乎完美的年輕人,這個掌握着丞相府财政收支大權和守衛力量的年輕人,他會甘心放棄次席當家人的位置嗎?
其實,就算風極淵想放棄在這個家裡的話語權,以他現在的自身實力也不容許啊。家裡的侍衛都是他的心腹,下人也沒有敢不聽命于他的。
試想一下,如果有一個人管着你的口糧、月俸、甚至掌控着你的生命,你敢不聽他的話嗎?而且,風極淵這個人平日行事還比較公正,恩威并施,具備讓人服膺的人格力量。現在,他在下人們心中的地位已經遠高于他的母親了。
所以,從自身的魅力、能力、武力來看,風極淵都是能勝任風家少家主的位置的。他是風家繼承人的不二人選。
在這個微妙的時刻,下人們的耳朵都“聚焦”到了丞相夫人梅素影的身上,都想聽聽她會怎麼說。
在确認自己沒聽錯之後,梅素影很快做出了回答。
也是兩個字——不許!
她當然不許了,她眼中的不孝子在她丈夫眼中如今是個什麼地位,她又不是不清楚。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還得仗着這個兒子來鞏固自己丞相夫人之位呢。
風極淵在他父親心中是個什麼地位?最像老子的兒子——不是指外貌;最聰明的人——孺子可教;最佳的繼承人選——另一個人實在是扶不上牆。
讓梅素影不同意“好大兒”離職的另一個原因是——她心裡很清楚,他并不是真的想要放棄管家權,而是在以退為進。而且,她的“好大兒”如今已經變得可怕了,她不得不忌憚三分。
确實,風極淵的目的有二:
第一,你身為母親,不是總說我不孝嗎?現在我主動交出管家權,辭職不幹了,看你以後還能說些什麼。
第二,用退讓的方式讓你看看,這個家到底誰該聽誰的。即便你順勢收走了我的管家權,不出半日,你也會再次将管家權送還到我手上。
風極淵胸有成竹的理由有三個:首先,母親這些年養尊處優,肆意虐待下人,早已失了人心;其次,她氣量狹小、見識淺陋、心腸歹毒,隻會花錢,不會管錢,更不會用錢生錢;最後,她不願看到丈夫對自己失望,畢竟母子反目乃是人倫悲劇。
其實,風極淵并願意用“心腸歹毒”這四個字來形容自己的母親,因為她畢竟是他的生身之母。
但是,這一切都是梅素影自己釀出來的苦果——你将鐵器埋進土裡,它必然會生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