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額娘，兒媳的身子已經沒有大礙了，勞額娘挂心了。”李清晞規規矩矩地回答道。不過想也知道，真的生了病，是不可能帶着病氣進宮的。

“弘晖怎麼沒一起進宮來？”德妃接着問道。

“弘晖身子骨弱，前段時間病了，我們爺怕過了病氣給您，所以就沒帶進宮來。”李清晞恭敬的回道。

“那就讓弘晖好好養着吧。你也顧好自己個兒，總是生病怎麼能替胤禛打理好後宅的事？”德妃心疼孫子，便敲打了李清晞幾句。不過德妃本身是個很溫順的女人，即便敲打人也沒有端着架子，擺出嚴厲的表情，隻是嘴上說幾句罷了。

兩人說了幾句話，永和宮其他的低位妃嫔們便陸陸續續地進來給德妃請安了，李清晞便偶爾應上一聲，沒有主動去湊趣兒。

喝了口桌上的茶，李清晞有些意外地發現這茶水雜質很少，格外的幹淨。她又嘗了嘗桌上的糕點，确實比她平日在府裡吃的素菜要雜質更少。于是她便留意起場上說話的衆人，想找機會問問德妃。

“額娘這兒的茶水和糕點格外好吃，不知這茶是用什麼水泡得？這糕點也有一股荷花的清香。”李清晞趁着德妃說話間隙，端着恰當的笑容，緩聲詢問。

“你這舌頭倒是尖。”雖然詫異于李清晞的直接，德妃還是笑着評了句。

“可不是嘛，這話真叫四福晉您給說着了。”一旁侍立的龔嬷嬷适時的接過話頭兒，“這泡茶的水，是主子去歲夏天着人在荷葉上收集的晨露，總共就得了那麼一小壇子，今兒便拿出來招待了衆位。這糕點也是加進了存起來的幹荷花，因而才有一股淡淡的荷香。”

待龔嬷嬷說完，其他嘗了桌上茶點的人便紛紛附和起來，還沒嘗的人也紛紛拿起了糕點，嘗嘗是不是真的有荷花的香味。

其實這些茶點遠沒有龔嬷嬷說的那麼好吃，除了用舌頭嘗，李清晞更多的是“看”出來的。不過顯然，德妃對李清晞的做法很滿意，又給她多添了份兒茶點，跟她說話時表情也變得更加柔和了。

李清晞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便繼續裝自己的木頭人。她一邊填着肚子，一邊想着昨天晚上暖雪跟自己說的話。想起這些她不由暗暗慶幸，還好昨晚上她抓緊時機，利用月光最盛、靈氣最多的時候給暖雪施了個小迷魂術，才問出了在宮裡該怎麼行禮，不然今天給德妃行禮的時候她多半會出問題。

除此之外，暖雪還說烏拉那拉氏“規矩嚴謹，端莊持重”，這倒是跟趙陽那裡的說法差不多，不過再多的就沒問出來了，主要是這個小法術維持的時間太短，她來不及問暖雪更多便失效了。雖然這個小法術對現在的她來說比較吃力，不過看今天這場面，也不枉她昨天晚上施為一場。

李清晞正想着，忽然聽到了胤禛的聲音，擡眼時便看到胤禛站起來的模樣。他身旁還站着兩個比他矮的少年，一個站起身後喊了聲“額娘”，便親親熱熱地坐到了德妃身旁，另一個恭敬的起身後則緩步走到了旁邊一個妃嫔身旁。這兩個人便是十四皇子和十三皇子了。

待胤禛坐下後，整個殿裡，就隻剩下了德妃和十四皇子說話的聲音。十三四歲的少年還正鬧騰，一會兒跟德妃嚷嚷着餓了餓了，德妃便立馬吩咐人端了四五種糕點給十四皇子擺上；一會兒又抱怨累了，德妃又馬上吩咐人給十四皇子捏肩捶背。母子倆處得不像是天家人，倒像是感情親厚的普通民間母子。其餘人見此情景，有的贊德妃母子感情好，也有人誇十四皇子的騎射功夫好，沒聽到十四皇子說連皇上都誇了他嗎？

在這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裡，胤禛和李清晞都很少主動搭話，所以便顯得有些突兀，就像平坦的大路上忽然冒出來一塊兒石頭，讓人不得不繞道而行。自養母去世後，胤禛獨自在南三所住了六年，母子倆一直不怎麼親近。到現在十多年過去了，母子倆除了例行的請安時間就沒怎麼相處過，雖說是親母子，但相處起來卻别别扭扭，感情也十分淡薄。

李清晞則是本着多說多錯，不說不錯的原則，把大部分注意力都轉到了茶點上。李清晞還覺得，這裡的人說話，要麼毫無意義，要麼似是而非，她有些适應不了這樣的說話方式。在靈界的時候，大家說話都是直來直去，談不攏便直接付諸武力，很少有這些語言上的機鋒。

胤禛側頭看了一眼烏拉那拉氏，見她正低頭吃着糕點，茶杯裡的茶已經見底了，靠近她的碟子已經空了，而他這邊的碟子裡的糕點則少了一塊兒。他記得以前烏拉那拉氏來永和宮的時候，都是端着笑容跟娘娘叙話，怎麼如今卻隻顧着吃了？他心裡湧上一種說不出的奇怪:莫不是烏拉那拉氏換了個人不成？但随即他又把這種無比荒謬的念頭趕出了腦海。烏拉那拉氏肯定還是那個烏拉那拉氏，或許她是因為她早上出來的時候沒吃飽吧，胤禛心裡這麼想着，順手便把自己這邊兒的碟子挪到了李清晞那邊兒。反正自己也不喜歡吃這甜膩的糕點，她既然餓了便都給她吧。

李清晞注意到自己這邊多了一碟子點心的時候，胤禛早就把頭轉過去了。她看了看便知道是胤禛把自己的點心端給了她，于是便低聲對胤禛道了謝。李清晞以為把桌子上的東西吃完了不會有什麼大礙，但一般人都隻是嘗個味兒罷了。她之所以看到對面的碟子空了，那是因為碟子裡的點心都被高位嫔妃賞給了下面坐着春凳的低位嫔妃罷了。按理來說，把碟子裡的東西吃光是不合禮儀的行為，隻是這麼細小的地方李清晞着實沒有注意到。還好等李清晞慢慢地把桌子上的糕點吃完時，德妃便要帶着衆人去乾清宮赴宴了，于是便沒有人留意到她有些不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