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你居然拉偏架!喂,渡邊遙你這個小矮子給我記着!”
渡邊和兩個拉拉扯扯的dk走出了車站,夏油傑招來了一輛車,三人一同乘車前往高專。
五條悟氣呼呼地直接坐到前排去了,渡邊和夏油傑坐在後排。
夏油傑看渡邊在車上沉默不語,“學姐,怎麼啦,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噢噢,不是,我隻是有一點暈車。”
其實渡邊沒有暈車,她是在想一些事情。
她第一次和五條悟相遇,大概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渡邊雙親已經不在了,她的名字也不叫渡邊遙,她暫住在一個靠近山裡,比較偏遠的神社。
那時候渡邊沒有其他朋友,總是一人獨自玩耍。在某次遇到為了逃避課業,偷溜出來的小悟之後,她才算是交到了第一個朋友。
渡邊不記得當時和小悟第一次見面說了什麼,隻記得當時她真情實感陪小悟發瘋了一下午。
像是她和小悟一起去看螞蟻搬家,小悟嫌螞蟻搬得慢,于是渡邊提議幫螞蟻搬家。結果在兩個人的協力下,給螞蟻幫了個大倒忙,讓一堆螞蟻像是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忙得團團轉;
後來還去了河邊,渡邊教小悟用小石子打水漂。小悟雖然是第一次玩這種平民遊戲。但是因為他天賦很高,不一會兒就青出于藍,将打水漂,在河面上打出了一道極速飛馳的白浪,順便讓河裡遊着的魚蝦蟹吓到飛起。
渡邊當時見到此情此狀,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了半塊磚頭,鼓舞小悟再接再厲,再創佳績,小悟從善如流,接過磚頭。
具體細節渡邊現在記得不太清楚了,隻是約摸記得,後來小悟用半塊磚頭,打出了更高更大的浪牆。誇張的水滴濺射開來,打得她臉都發疼。小悟自己倒是一點事都沒有。
後來吓飛的不僅是河裡的魚蝦蟹,還有森林裡的各種小動物,和沖天逃竄的不知名鳥類。
當然了,搞出這麼大的動靜,小悟家裡的人立刻就尋來了。當時渡邊好像和小悟一起挨罵來着,不過小悟一個瞪眼,那些小悟家裡的大人就不敢出聲了。
就這麼一來二去的,渡邊和小悟竟然成了朋友。
慢慢地,渡邊才知道,小悟的身份很不一般,他身邊總是圍繞着很多仆人,吃穿用度都是用最好的東西。
而他家裡的大人們在也小悟身上寄托了很高的期待,所以他總是有很多繁重的課業,多的讓渡邊咋舌。
大人們看向小悟的眼神中,有溺愛,也有渡邊看不明白的尊敬疏離。明明小悟還隻是個小孩子,卻肩負了很多渡邊不能理解的責任。
小悟那時候因為比渡邊矮了半個頭,所以很在意身高。不喜歡小啊,矮啊,之類的形容詞。非得要求渡邊叫他悟,不準叫小悟。
渡邊一開始還會聽一下,隻叫他悟,不叫小悟。後來發現叫小悟的時候,他就會炸毛,因為覺得小悟炸毛很好玩,于是渡邊就很不客氣地繼續小悟小悟地叫了下去。
還有一回小悟身邊的家仆,明知道渡邊當時也在場,但是在準備下午甜點之類的時候,家仆沒有準備渡邊的份,隻端上來了一人份的甜點。為此小悟大發雷霆,後來家仆不敢造次,戰戰兢兢端上來雙人份的甜點。
就在渡邊因為小悟如此珍視兩人之間的友誼大為感動的時候,他已經把自己那份甜點炫完。
還把渡邊的那份炫了四分之三。她拼死拼活才從小悟手裡搶到剩下的甜點。
明白了,小悟這家夥純粹隻是想吃雙份甜點是吧。
那段時光,的确是挺開心的。
渡邊後來是怎麼跟五條悟分開的,她也不太記得了。是某個親戚的阿姨,夜裡突然把她接走了,導緻她也沒好好跟小悟道别過。
那時候小悟還和渡邊約定過,其實認真說起來是小悟單方面強制要求。如果以後分開了,也要打電話,寫信給對方,不能斷開聯系。
小悟仿佛渡邊欠了他八百萬,用超拽的不爽眼神盯着她,能用半塊磚頭徒手炸河的小悟,抓着她的力道卻是軟乎乎的;說着自以為冷酷的話,稚嫩的嗓音也是綿軟可愛。
硬是逼着她将五條本家的電話,通信地址什麼的背下來,以防萬一。
渡邊後來也的确打算過遵守約定。她将想打電話給小悟的想法告訴照看她的阿姨後,阿姨卻開始發出尖細的笑聲,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
阿姨說小悟是了不得的,貴族後裔的少爺。而渡邊不僅偷五條家的東西,還帶壞了五條家的少爺。
五條家當家主不追究渡邊的過錯就已經很大量了。
現在居然還敢聯系五條家的小少爺,想攀高枝,實在是太不要臉了。
阿姨當時不僅将渡邊當作笑話般恥笑。而且還一直反反複複,一邊用手指頭戳渡邊腦門,一邊在很多親戚朋友面前将她和小悟之間的事情講出來用以印證渡邊到底有多麼頑劣。
而無私照顧一個,像渡邊一樣如此頑劣的孩童,無疑讓阿姨在親戚朋友面前,豎立了一個更好的形象。
仿佛奚落渡邊,能證明這些大人們的正确性。
渡邊隻記得自己當時哭了很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胸口像是被一團棉花堵住。她在大人們面前,一再重複自己沒有偷小悟家的東西。
但是身邊的大人們,沒有一個聽渡邊的解釋,他們對那些事情言之鑿鑿一口咬定,然後又添油加醋地推測,仿佛自己已經親身看見過,斷絕了渡邊所有的反駁。
她努力辯解的姿态,都成為了他們茶餘飯後娛樂笑話。
後來渡邊再也沒有想要聯系五條悟的想法了。她以前不明白,為什麼親戚們總是一口咬定她偷了五條悟家的東西。
經過這些年的颠沛流離,人情冷暖,她也成長了許多,明白了那些人情世故的規矩。
她也慢慢回想起來,五條悟身邊的仆人提到她,看到她時候那掩蓋不住的鄙夷眼神,高傲的語氣。
将這兩者聯系起來後,渡邊感覺像是明白了什麼。
重點其實不在于她究竟有沒有偷過五條家的東西,重點在于她和五條悟确切地來自不同的階層,那是無法逾越的天塹。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真相是什麼也不重要了,她唯一相信的是,小悟當年是真心拿她當作朋友看待的。
沒想到和五條悟再次相遇是在這樣的情境下。
命運這種東西應該是存在的吧。
但是渡邊再也不敢輕易把自己的感情表露出來了。
五條悟是她的第一個朋友,那種情感甚至超越了友誼,雖然她有時也會被小悟氣個半死,但她在心底的确将小悟當作弟弟看待。
他們之間有過很多快樂的回憶,和小悟一起嬉鬧的那個夏天,像是永遠不會結束。每一次回想起來都讓她很開心。
所以在聽到丘比說,五條悟可能有危險的時候,她幾乎是立刻想要答應和丘比的契約。
老實說,她并不相信丘比真的能實現她的願望。但是丘比和她,有共同的目标。為了五條悟,她是暫且願意和丘比站在同一條船上的。
她是為了五條悟而來的。五條悟是她曾經溫暖的過去,也是她無法宣之于口不敢相認的未來。
唯獨不屬于當下。
五條悟現在看起來過得挺好的。渡邊以前也曾經想象過,如果某天和他重遇。她要蹦到小悟面前仰天長笑讓他猜猜她是誰。然後順便爆料他小時候的糗事,争取讓他的朋友一起笑話他。
但是想象也隻是想象,渡邊剛剛已經發現了,她現在這副身體和尋常人不同之處。這副身體被陽光照射到,就如同針刺一般疼痛。
她果然是已經死了。
不知道如果完成契約之後,能不能向丘比許願複活自己。畢竟丘比這種東西,實在是相當不靠譜。
她不敢和小悟相認,所以隻能和小悟開些惡劣玩笑,将那些不合時宜的悸動一一按下去。
如果她活下來了,或許還是能和小悟做朋友的。
渡邊回過神來,發現夏油傑在打量着她,“你還好嗎?”夏油傑看起來像是有點擔心她。
夏油同學真的是個很體貼的人。“我感覺好多了。”渡邊對他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