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這個人,給渡邊的感覺是他有很多秘密。
渡邊在網上搜索到,五條是一個貴族姓氏,但是除此之外,并沒有再搜尋到更多關于五條悟的信息了。
就像是有人刻意将這個名字抹去了。
無論搜索多少遍,也就僅有在咒術高專的官網上,會看到五條悟的姓名。
除此以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信息了。
五條悟兩條長腿交叉躺在沙發上,伸手拉住路過的渡邊,莫名其妙地要求渡邊誇他。
工作被打斷的渡邊隻能無奈停下。
渡邊看不懂五條悟這個人。
按道理來說,他并不在乎别人的稱贊。那些個咒術高層對他又敬又畏,對他說了很多溢美之詞,他都毫不在意。
這讓渡邊以為他是不在乎别人評價的人。
“隻要五條老師願意,誇贊五條老師的人能從這裡排隊到學校門口吧。”
誇贊一個上位者,渡邊認真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再對比自己和五條悟的身份。
她去誇贊五條悟,真的可以嗎。
但是接下來,五條悟這個人就借着自己受傷的由頭,拉住渡邊不肯讓她走了。
那隻是擦破皮的一點小傷,隻要使用反轉術式...很快就好了吧。
但這個大型白毛貓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一遍一遍地要求渡邊安慰他。
渡邊從五條悟英勇善戰,眉清目秀,絕頂聰明之類的,能想到的贊美全都誇了個遍。
最後實在是誇不動了,隻能幹巴巴地,毫無感情地誇五條悟頭發是白色的,真好看阿。
結果這樣的誇贊五條悟也照單全收,非常心滿意足地接受了。
終于大發慈悲讓渡邊去工作了。
真是個讓人傷腦筋的家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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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渡邊像往常一樣工作。
最近東京校區要舉行一起大型的活動,主要是為了培訓新的咒術師。渡邊被安排去安排會展場地的布置。
渡邊走來走去,按照人流量預計,活動預算,和場地負責人溝通着場地的布置,規劃着會展安排的路線。
忙了一下午,總算有了個大緻的安排,會展也初見雛形了。
看着工作完成了大半,等工作時間接近結束了,渡邊讓其他人先走,她自己留下來收拾一些工作。
她坐在會場邊上的折椅,再次翻看手頭上的資料,思考這次的會場布置有什麼不足之處。
然後在逐漸離開的人群中,看到了站在遠處,帶着一絲緊張不安神色看着她的,一個金色頭發,穿着毛衣外套的女高中生。
這個女高中生看起來等了很久。渡邊在工作的時候已經看見她了。
"初次見面,我是枷場菜菜子。"
"呃,初次見面,我是渡邊..."說着渡邊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遞給菜菜子。
"我知道。"
氣氛略微地詭異,渡邊不知道菜菜子這個陌生人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裡。
這個女高中生似乎在為什麼事情糾結着,抿緊嘴唇,然後突然向着渡邊鞠躬。
"很抱歉!那天是因為我攔截了夏油大人手機的信息,所以夏油大人其實并不知道你找他。"
"啊,那天...?"
渡邊努力回想菜菜子說的那天,是指哪天。
那天...真奈美小姐抱歉的笑容再次在腦海浮現,真奈美無奈地說那是夏油大人養女的無心之失。
"所以,你就是夏油老師...大人的養女?"
渡邊看着眼前的菜菜子,憋紅了臉,一直在解釋着什麼,别扭地在向她道歉。
菜菜子從中作梗,故意攔截渡邊當時發給夏油傑的信息,其實沒有特别的緣由。
菜菜子和教會裡所有人都一樣,發自内心地崇拜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無論何時都是溫和有禮的。
曾經也有其他社會團體,對盤星教出言不遜,甚至意圖分離盤星教教衆。真奈美小姐将這樣的事報告給夏油大人,夏油大人頭也不擡,說了句,"哦,是這樣啊。"
仿佛對被冒犯這件事不怎麼在意。
不過沒過多久,那個社會團體曾經對盤星教教主出演不遜的管理層開始在報紙上,電視上憤慨地發表脫離團體宣言,譴責自己曾經所屬的團體,并且以實際行動表示與曾經的團體勢不兩立。
那些團體的管理人,上蹿下跳,那咒罵的模樣就像跳梁小醜。
但還是一切都晚了,後來再也沒什麼人聽說過那個社會團體管理層的人消息。也沒有人見到過那些管理層的蹤影,說不清這些人是活着還是死了。
總之就是那樣多年經營,和多方勢力盤根錯節曾經龐大到能和盤星教不相上下的社會團體,裡面的成員一個個離去,團體也悄無聲息地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存在過。
而夏油大人隻是因為緊閉着的窗外傳來的一陣蟬鳴略微出神,發現自己正在教菜菜子和美美子對弈,露出抱歉的笑容說原來夏天又到了,然後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仿佛他從來沒有插手過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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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大人起居處的窗戶一直是完全緊閉的。厚重的窗簾偶爾能看見緊閉的木制百葉窗戶。
在百葉窗戶上還要加上窗簾,可見夏油大人有多麼不喜歡窗外的景色。
不過有一回,那時候拉魯剛加入盤星教,對一切還不太熟悉。他被夏油大人叫過去辦公室商議事情,夏油大人坐在辦公桌前,身後是全部遮掩得嚴實的窗簾。
夏油大人正在忙着手頭上的工作,于是拉魯便在略顯空曠的辦公室内四處打量。
興許是某個保潔人員,做完了日常清潔後忘記關上窗戶了,于是拉魯便從窗外看到看到遠處一處庭院中有一顆參天大樹。
樹幹粗壯得即使四人張開手臂圍攏,也未必能圍得住,于是拉魯便随便說了句,那顆樹恐怕得有兩百年了吧。
夏油大人頓了頓,從文件中擡起頭,順着拉魯的視線看過去,瞪大了眼睛,一瞬間變了臉色。
"把窗關上!"蘊含怒氣命令式的語句。
拉魯是第一次見到平日裡一直和顔悅色的夏油大人發了這麼大的脾氣,當場愣住了,還是菜菜子反應快,沖上去就将窗戶關上了。
過了一會,夏油大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他露出一絲疲憊的神色,揮了揮手。
于是拉魯和菜菜子他們便知道他們該出去了。那天的夏油大人破天荒地停止了所有的工作,不肯見所有人。而拉魯從此不敢再提窗外那處庭院的一切了。
其實菜菜子知道那處庭院。
那個庭院荒蕪了許久,入口處的鎖甚至生鏽了。
所以從夏油大人的窗外往外看,能看到的景色實在是慘淡,隻有顆樹枝蜿蜒伸向天空的參天大樹異色冬青,四季常青的葉子上有着點點白色的異色斑紋,遠遠望去就像是雪繞枝頭。這顆異色冬青周圍便是些枯萎了大半,半死不活看起來也說不出品種的花草。
實在是難看極了,與夏油大人的身份不相稱。
按照菜菜子的盤算,正好夏油大人看了那些景色看得心煩,她就應該把那些個枯枝敗葉全部鏟了幹淨,至于那顆樹也推倒重新種植。
但是她的提議沒得到夏油大人的認同。
夏油大人隻是沉默着,菜菜子便知道夏油大人這是不同意的意思了。
可能還是因為拉魯的話起了某種作用。夏油大人吩咐菜菜子和美美子,監督園藝工人盡量按照原樣重建那處庭院。
那時候菜菜子和美美子還是十來歲的年紀。
于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得空便會去往那座庭院跑,像個大人模樣,不太熟練地指揮着花圃工人。
"這棵樹,真厲害啊,恐怕得有三,四百年了吧。"
花圃工人擡起戴着遮陽帽的頭,看着眼前這顆參天大樹。
這株異色的冬青,在荒蕪了大半的庭院中始終蓬勃生長,真是相當頑強的生命力。
拉魯說這顆樹有兩百年。
花圃工人說這棵樹有三,四百年。
但是菜菜子完全不在乎這棵樹到底多少年。
那全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最要緊的是完成夏油大人的吩咐。
總而言之,在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催促下,雜草被除去,枯枝藤蔓被挖走,倒塌的石燈花壇重新壘砌,那座庭院又恢複了生機。
況且那些說不上來品種的花确實也好養活,花圃工人沒費多大力氣,那些植物便又重新蓬勃地開始生長了。
等到夏天到了,那植物開出了花,便是一整片的,紫色的花海。夏天陽光正盛,天空通透晴朗碧練如洗,微風搖曳,紫色的花在草叢中點綴其中。
不遠處的泉眼原先的枯枝敗葉已經被工人清理幹淨,現在湧出的水清亮幹淨,工人在泉眼附近重新壘砌了石塊,布置了随着泉眼湧出的水一上一下,放出沉悶敲擊聲的驚鹿,那裡形成了一個小水池,水池裡放上了紫陽花。
倘若在那顆參天大樹樹蔭底下,再鋪上地台,便能成為一個賞花的好去處。
菜菜子感歎,原來這樣的庭院,拾掇好了竟然也會這麼好看。菜菜子邀功似的将庭院的事情告訴了夏油大人。
夏油大人低下頭來微笑着摸了摸菜菜子的頭。
但是夏油大人那個笑容就像是勉強着,在僞裝着什麼硬擠出來似的,苦澀不已。
菜菜子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
庭院已經修好了,夏油大人還是連一步也不肯踏入那處庭院,所有能看見庭院的窗戶始終是緊閉的,日子仍舊是這般過去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一天天長大了。
在長大後的某一天,一個念頭突然在菜菜子腦海中浮現。
或許...菜菜子猜測,夏油大人或許是不願意面對那個庭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