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瀾能認出那是一把魔劍,卻查不到由誰打造,幾時現過世間,是否會引起生靈塗炭。
夢中的自己,眼神并未在劍身停留太久,而是支起身體,凝壓靈府中源源不斷的力量,毫無隐藏地展露圓滿修為,直至引來飛升雷劫。
幾十道澎湃的紫雷向龐大的怪物劈去,而雲止的劍也伴着鬼泣與哀歌,以及滔天的業火,向同樣的目标襲去。
夢境戛然而止。
什麼樣的關系,才能這般默契無間。
大概會是道侶吧。
夢醒時的昆瀾并沒有結識過雲止,隻知道她是同宗門的年輕修士,修為在同齡人中不算出衆,鮮少交友,是個閑散的閉世者。
很少主動領取任務,與濟世為先的宗門有幾分脫離感。
最終卻能與自己并肩而戰。
可惜,擁有一把魔劍。
坦蕩純良之人無法使用魔劍,能駕馭的人,往往欲念叢生,甚至極度貪婪暴戾。
雲止的欲念,是正是邪,昆瀾不得而知,隻能用行動一一去驗證。
當給予雲止充裕的修行資源、尊貴的宗門地位,以及無條件滿足她任何要求時,當欲望無限膨脹而貪戀更多時,雲止還會留有多少善念?
無需努力就能享用權财美色,衆星捧月猶如君王、無人忤逆她的想法,想要什麼也有人為她實現,這樣的縱容,是否能勾出雲止的惡?
品行不是昆瀾選道侶最在意的一點,她隻想借助這些考驗,排除最壞的一種猜想——魔劍認可的是雲止的惡念或魔念。
如果猜想為真,那麼雲止未來的身份,會是她最抗拒的存在——堕魔者或魔族。
夢可能隻是誇大的警示,一切都未發生,來得及補救。真正造成宗門困局的元兇是天外來物,并非與之抗衡的雲止。
借助道侶這層身份,她可以将雲止留在身邊,以枕邊人的視角,見證她是否會走上歧路。
心中有了答案,昆瀾決定返回宗門,起草一份結契文書。
但轉念一想,既然來到了凡間,不買幾件随手禮送給雲止,有些浪費此行了,順帶給長老們各買一件,當做她們上次登門送禮的回謝。
此次與喬楚相見,對方說自己有些虛浮,還是不要為了節省腳力使用瞬移,多走動走動,活躍全身氣血,不失為一個佳選。
昆瀾走出密室,望着一片大好的晴天,慢慢走向商鋪林立的繁華街道,融入熱鬧的人群之中。
另一邊的雲止,并不習慣昆瀾離開的如此匆忙,但對方留下的豐厚好處又彌補了這份遺憾。
她倚靠在寝殿外的朱色梁柱下,試戴着儲物戒,一身藍裙随風飄逸。
戒指由暖玉打造,在強光之下有着剔透圓潤的光澤,與尾指甚是合貼。
雲止用意念檢閱儲物戒中的一切,依次排列着築基、金丹、元嬰這三個境界的抗雷法寶,法寶上都貼着字條闡釋了威力與使用方法,考慮得極其周到。
結合昆瀾提到的“渡入了一半元陰可進行煉化”,似乎對方很希望自己在短期内增強實力。
在寝殿過夜後,雲止心中撤下了宗主觊觎年輕人美色的罪名,把她納入了告白者隊列。
對方不端着上位者的姿态,在行動上對自己也頗為關懷,但雲止總覺得哪裡不對。
雖然可以朝昆瀾發火,可以自由出入她的寝殿,玩弄她,品味她。看似擁有特權,但也是些可以被随時收回的優待。
事實上,她無法在相處中按下暫停,
從衆目睽睽之下被要求留下,被表白,被渡入修為,被暗示閉關突破……在很關鍵的節點上,一步步被推着走。
真的很讨厭這種被操控的感覺。
哪怕目的是好的,過程也沒有不适,可雲止不喜歡迎合别人的期望做事。
才剛突破不久,怎能忍受骨裂雷劫繼續受罪,還有許多好玩的事沒有體驗,昆瀾隻是解決她生理需求的存在,她的想法如果不能化作床/技或取悅到自己,不理會也罷。
這人的寝殿好無聊,找個地方洗個澡就速速下山吧。
雲止在宗主殿轉悠着,發現一處内殿有活水溫泉,圓形的池中蓄滿了熱水,順着兩三層石階而下就能坐着泡。
放松身體,感受天然靈泉對體内靈脈的沖刷,熱霧在她的臉上親和地流轉,體内每一根骨頭都泡得酥軟無力,因為太過舒服,雲止在池内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
夢中的自己,骨頭像被碾碎了一樣,又像被細碎的瓷塊紮進每一寸骨關節裡。
碾碎後又被一股力量拼好,關節的劇痛消失後,又換成了類似鐵刺紮進關節的痛。
挨雷劈也沒那麼折磨人。
能不能換一具好一點的身體,她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白骨精嗎?所有酷刑都往骨頭上招待。
一道飄忽的女聲在耳邊響起:“你可要快快長好呀。”
“到時候是你吃掉我,還是我吃掉你呢?也許到時候,這些都不重要了。”
身邊沒有人,這道聲音是憑空而來的。
雲止的素質在一遍又一遍的骨碎中消耗殆盡。
放的什麼狗屁。
什麼破法陣,什麼破宗門,泡個澡也能碰上妖魔鬼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