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衣的幾位魔仆與昆瀾商定好了成衣的款式,承諾後天會送往昆瀾的新住處,離開了寝殿。
看門的兩位魔仆早已被雲止遣去做别的事。
整個寝殿隻剩昆瀾一人,不被監視,也不被打擾,樂得個清閑自在。
昆瀾的心突然揪緊了一下,她痛到後退了半步,扶住床沿才勉強穩定住身形,一種憋悶的、迫切的危機感籠罩在心頭,很像是雲止毀契時的感受。
這種痛感隻持續了短短幾秒,仿佛是憂思過重帶來的幻覺,但又真切存在過,昆瀾的心髒在那個瞬間跳的很快很響。
雲止在二次毀契嗎?
毀的并不徹底,是什麼阻撓了她?
自雲止首次毀契以後,昆瀾自認為沒有對雲止說過一句重話,每一步都沒有行差踏錯,雲止還是不肯接受她嗎?
如果毀契的不是雲止,而是魔主呢?
魔主肯定不容許自己的命格與一名修仙者糾纏,如果是她在操控雲止的意識,倒是很有可能不認這張契書。
魔主為何沒有一毀到底?
莫非是想要繼續扮作雲止,獲取她的信任?或者遠不止如此,魔主想要徹底将雲止取而代之,篡奪雲止所珍惜的一切。
魔族是如此下作,魔主尤其如此。
雲止還剩多少清醒的意識,這個答案不容樂觀,她需要回一趟濟世宗,找到擊敗魔主解救雲止的辦法。
昆瀾用意念催動手上的通行戒,一陣黑氣從戒指中湧出,她腳下出現了一個黑洞,她跳入黑洞之中。
*
昆瀾回一趟濟世宗,耗費了十幾萬濟點。
她兌換了大乘期修士專用的恢複靈力和治愈重度内外傷的丹藥,以及修複神魂的補魂丸,幾柄大乘期圓滿級别的寶劍,一本對抗神魂攻擊的瞳術書。
她從煉器峰顧長老那兒取得尋人羅盤,又拜訪了研法峰的王長老,拿出了雲止的代理宗門令牌,讓她在令牌上加持了幾十層強效法令。
兩位長老沒有打聽她與雲止或魔主之間的關系,也沒有過問她如何能離開魔界。可能因為她是宗主,她們相信宗主能處理好每一件事。
做足物資準備的昆瀾催動通行戒返回魔宮。
*
昆瀾把目的地設立在魔主的寝殿。
此時已是傍晚,寝殿門口多了兩個守門的魔仆。
她們已經自我介紹過。身穿翡翠色長裙的魔仆叫阿翡。身穿丁香色長裙的魔仆叫桑枝。
阿翡本想詢問魔後去了何處,當她看到昆瀾手指上的通行戒,選擇了緘默。
桑枝開口:“魔後,快入夜了,已為您安排了新的寝殿,請魔後随我們過去。”
昆瀾跟随着魔仆的指引,半路上問了一句:“你們可知魔主在何處?”
桑枝回複:“在下不知。主上習慣在入夜時回到寝殿歇息,今晚未能回來,大概是在閉關練功。”
昆瀾問:“她習慣在何處練功?”
桑枝沒答上來,一旁的阿翡說:
“主上練功少則十幾個時辰,最忌受到幹擾,練功之地隻有幾位尊者知曉。魔後是因為思念主上,覺得這段時間難捱嗎?”
“是很難捱。”
昆瀾并不覺得槐蘭為首的幾位魔尊會如實告知魔主的練功之地,雲止被魔主的記憶漸漸同化,十幾個時辰會出現多少變數,她迫不及待要見到魔主。
聽到魔後如此大方的承認思念,兩名魔仆輕笑出聲,加快步伐帶領魔後來到新的寝殿。
魔界進入了黑夜,長廊的燈籠自動點亮,魔仆為昆瀾推開房門,屋内的燈盞也應聲而亮,屋内屋外一片燈火通明。
她們隻在白天監視魔後的行動,晚上沒有差事,帶完路就退下了。
昆瀾伫立在門口,看了一眼屋内的陳設,和她在濟世宗的寝殿别無二緻。幾乎是在魔宮内為她打造了第二個家。
魔宮不會是她的家,她也不打算在魔界久居,魔主的城府極深,偷了雲止的記憶,慣會做戲做全套。
今晚她有嚴密的安排。
如果魔主從上午開始練功,一練就超過一天一夜,此刻隻過去四個時辰,她應該在繼續修煉。
以最短十個時辰為閉關時間,昆瀾假定自己還剩六個時辰做準備。
她可以做兩件事。翻閱魔宮的典籍,去了解魔族複活的弱點和通行戒的使用條件,以及練習一遍瞳術。
為她引路的魔仆提到過,書房的典籍已經搬到了正殿,魔主在白天辦完了公務,正殿晚上沒有守值的魔差。
昆瀾來到正殿,施展分身之術,飛快的閱讀各類卷軸書籍,獲取到兩個重要信息。
通行戒相當于一個專用于儲藏傳送能量的容器,戒指的品級越高,能承載的傳送次數越多。唯一的受限條件是一次隻能傳送一個活物。
魔族可以多次複活,魔界有多個部落,每個部落的複活代價不同,具體到某個魔族的每一次複活,後遺症都不盡相同。整體來看,複活的代價是未知的。
隻有一點已知,魔族的每一次複活都需要重新整合一遍記憶。魔力低的魔族可能在複活中丢失一段記憶,魔力高的魔族不會丢失記憶。
整合記憶會耗費大量的神魂之力,剛複活的魔族神識最為脆弱。
消化完這些知識,并在腦中制定了策略,一個時辰已經過去。
還有五個時辰,昆瀾從懷中取出瞳術書,仔細研讀一遍,進入修煉之中。
将瞳術煉至小成以後,昆瀾從玄妙的奧義中抽離,睜開雙眼,瞳中有淡藍色的光波湧動。
她看向殿外,已是天亮。
昆瀾從儲物戒中拿出尋人羅盤和裝有雲止精血的瓷瓶,把精血滴在羅盤的指針上。
說來也真是奇怪,她與雲止之前是師徒,現在是道侶,雲止的修為不及她,也對她抱有信任,她應該對雲止的行蹤了若指掌才對。
她對雲止的了解太少太少,她不知道雲止最愛去什麼地方,不知道雲止的世界有多寬多大,雲止一旦出逃躲藏,她總是找不到雲止。
神識追蹤,玉佩定位,羅盤引導,這些都是外物。
如果她與雲止心有靈犀,應該隻憑經驗或直覺就能找到雲止。
如果她與雲止心有靈犀,雲止怎麼會避她躲她?
昆瀾想到失神,手中的羅盤艱難的轉動,傳來沙沙的聲響,打斷她的思緒。
這座魔宮有着強大的幹擾方向的法陣,在魔界這種絕靈之地使用靈力打造的法器,效果也有些折扣。
昆瀾跟随着羅盤的指引,來到一處有些偏僻的殿宇。
這就是魔主的練功之地?門口是否會設下阻隔禁制?
為了驗證猜想,昆瀾輕觸門扉,沒有符文或陣法,隻是一道普通的門,她随即推門而入。
似乎是一間浴室,中央是一片熱氣升騰的浴池,鋪滿了鮮紅的玫瑰花瓣。
因為霧氣太濃,完全蓋住了池面上空,擋住了魔主的臉和身體,昆瀾動用神識去看魔主的眼睛是睜還是閉,卻被一種禁制攔下。
昆瀾收起羅盤,關上了門走向浴池,她右手運轉靈力,想要撥散這片濃霧,卻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彈開。
這股餘力讓她的手止不住的震顫。
關門的動靜和這樣大的能量沖擊也沒有讓魔主從池中起身,看來魔主已陷入某種專注的境界,對外界毫無感知。
這種霸道剛猛的力量,不是靈力,也不是魔力,似乎來源于兇獸朱厭。
如果她沒有封印修為,或許能與這道禁制較量上片刻。一旦她提前解除體内的禁制,以雷劫之力和大乘期圓滿之力,絕對能打破這道防禦。
解除禁制會讓她當場飛升,不僅帶不走雲止的身體,也會讓濟世宗少一個除魔的戰力。
昆瀾決定等魔主醒來。
她看了一眼浴池周圍,有一個置衣架,挂着魔主脫下的衣物。
昆瀾運掌使出靈力,把置衣架擡到臨近門口的位置。
魔主與她并不親近,有着上位者的矜貴,不願裸*身見她,醒來第一件事肯定是找衣服穿,把置物架放這麼遠,才能讓魔主主動走出浴池。
昆瀾并沒有站在原地枯等着魔主醒來。
她在室内布下一個隔音隔息陣,可以堅持一天一夜,在此期間不會外洩任何聲音和術法打鬥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