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瀾和五大峰每一個長老都打過架。
雲止被三位長老從身後偷襲之際,她及時催動留在雲止體内的主魂之力,用秘術對調了彼此的神魂。
因為太過熟悉這些長老的出招風格,當她以雲止的身體承受三道掌力時,哪怕閉着眼也能知道後背哪一道掌印是哪一位長老留下的。
當然也知道她們傾盡了全力,想緻雲止于死地。
這不由得讓昆瀾感到憤怒和可悲。
怒在她們對自己選定的道侶痛下殺手,悲在當時能反應的時間太短,來不及向她們解釋魔主就是雲止。
這是一場因缺乏溝通而釀成的禍事。她并不需要濟世宗派人前來營救,雲止被卷入其中純屬是無妄之災。
雲止剛晉升沒多久,就硬生生挨下同一境界内三名修士的全力一擊,被震到五髒移位,腰椎斷裂,胸腔内氣血亂作一團,讓剛進入這具身體的她噴出一大口血。
大典結束後,已經離場的三位魔尊不知從誰那兒得知消息,循着魔主的氣息,匆匆趕到靈泉殿,個個面露愁容。
為首的槐蘭魔尊剛踏入殿中,就聞到血腥之氣,心中大感不妙,隻見殿内獨留主上一人,魔後已不知所蹤。主上更是被重傷到站立不住,步伐晃悠,即将仰倒在地。
她身影一閃,及時躍至魔主身後,穩穩将其扶住,分出一縷魔力,竄入對方體内,粗略的檢查一遍傷勢。康友道和霧執見狀疾步跟了上來。
“主上,您所受的内傷不輕,需卧床靜養三天方能痊愈,養傷期間不可妄動魔力。”
療養期竟有三天之久,昆瀾聽得皺眉。
“這幾天堆積的公務難道要延後處理?可不可以将奏折送到床邊?”
這話讓槐蘭有些吃驚。
她原以為主上第一句話是下令追查魔後的下落,讓肇事者死無葬身之地,沒想到一開口就對政**務如此熱衷。
“主上可能是受驚了,以至于忘了魔界的風俗。結契禮成以後,有三天的蜜月期,度假時不會被公事打擾。”槐蘭恭敬的說。
昆瀾已能勉強立穩,她還是很想為雲止分憂。
“被幾名人族修士重創到三天下不了床,傳出去會被外界笑話我的實力,有沒有能加快愈合的法子?”
槐蘭突然從她眼前消失,才幾個呼吸的時間,一陣伴随着濃重草藥香氣的疾風拂上昆瀾的面部,是槐蘭閃現至她眼前。
槐蘭攤開右手,掌心多了一罐白玉膏。
“這是監護閣藥房裡最好的外敷藥,對外傷和骨傷有奇效,早晚各塗一次,主上的傷能在一天一夜内好全。”
考慮到主上傷重到難以動用魔力,暫時無法把膏藥存進儲物戒裡,她隻好上前一步,把藥遞到對方手裡。
回憶起往昔峥嵘,槐蘭不禁感慨:“若是主上能早日尋回魔軀,這等小傷無需塗藥,睡一晚就能自愈。人族之軀終究不夠強健。”
她身旁的霧執十分認同的點頭。
“倘若主上以原身歸來,遭受偷襲也傷不至此,要是能采補一回魔後,隻消一兩個時辰,就能康健如初了。”
槐蘭聽完用胳膊肘捅了她一下,霧執有些不解的與槐蘭對望,似是明白了什麼,瞬間改口:
“不是采補,是雙修。采補是先采後補,主上傷重,是沒那個力氣采的。”
意識到說錯話的她再次改口:
“主上力可拔山,再是傷重也采得動,屬下絕不敢質疑主上的威武。”
霧執有種越描越黑的羞愧,低頭不敢看向魔主。
康友道在這時輕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她在外從未摘下過笑臉面具,即使霧執看不見她面具下的真正表情,也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善意。
康友道另一隻手牽着一隻羊駝和一頭赤狐,在她們對話的功夫裡,她從殿内某根柱子後方和一處角落裡尋到這兩個小可愛。
唯恐動物受驚發出鳴叫吓到魔主,她從儲物戒中取出兩個安撫奶嘴塞進動物嘴裡,這才向主上握拳請示:
“可否讓屬下照料這兩頭動物?”
昆瀾點頭,微小的動作牽動了受傷的髒腑,她開始咳血。
從懷中取出一張絲帕揩去血迹,喉嚨裡還有血沫,癢癢的很不舒服,她聲音沙啞的發出指令:
“你們留下來,把靈泉殿内所有地磚撬開,毀去地磚背面和地基上的重重陣法,把地磚鋪回去才準離開。”
要斷絕濟世宗修士利用陣法再次往返魔界的可能,靈泉殿是雲止送給她的禮物,不該被用作它途。
三位魔尊點頭稱是。
槐蘭感應到仆從佳夢已候在了殿外,把她叫了進來,吩咐道:
“你把殿内的床收起來,小心攙扶主上回寝殿休息。”
佳夢應下,把床收進儲物袋裡,在床底下意外發現兩樣東西,撿起來呈給主上。
昆瀾一看,是她的宗主玉佩,以及沐善送給她的賀禮——魔方。
她并未将魔方存放在戒内空間,而是揣進了懷裡,應該是之前解除體内禁制時,靈力波動太強,把魔方震出了體外,當時的情景太亂,她沒有留意。
玉佩上有隐秘咒的痕迹,像是符咒峰汪定泉的手筆,隻有她才能施下連大乘期修士也無法察覺的咒術。
可惜越強效的咒術維持的時效越短,三位長老隻來得及帶走“宗主”,在現場留下了諸多遺漏。
至于魔方,在她大乘期圓滿的靈氣外洩中被震飛,也能完好無損,表面不留磕碰,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
昆瀾把這兩樣物件收入懷中,在佳夢的攙扶下緩步離去,正要邁出殿門,康有道出聲将她攔下。
“主上,魔後怎麼辦?濟世宗敢在魔界地域内撒野,在您的眼皮子底下将魔後擄走,主上難道就不動怒嗎?”
這話讓昆瀾着實感動,在場的這些魔族,總算有一個對魔後表示出關心,不愧能送出《人修自傳:我與魔族老大的365年》這種書籍當做禮物。
在占據雲止身體的這段期間,她要好好重用康友道。
昆瀾給衆魔一個交代:
“我受此大辱,魔後定會為我出頭的。當務之急是我需要盡快提升實力,才能與濟世宗公然叫陣。”
幾位魔尊還在原地消化“魔後會為主上出頭”這幾個字,昆瀾已在佳夢的攙扶下走出了靈泉殿。
“我想回魔後的寝殿,我答應過她,今夜要歇在她那兒。”
昆瀾在殿外止住腳步,她的腰椎已經斷裂,每走一步都會疼出冷汗,剛才在殿内壓住了傷勢,這時已經痛到面容發白。
佳夢想了一遍靈泉殿通往魔後寝殿的路程,對于傷者來說有些遙遠,一路攙扶隻會加重主上的傷勢,想出一個主意。
“主上,您這些年一直都很喜歡蝙蝠,由它們将您運到寝殿如何?”
佳夢用雙指吹響口哨,黃毛蝙蝠和白毛蝙蝠組成一隊軍團,從夜空中扇翅飛來,一排排倒挂在房檐下,個個兩眼發出精光。
昆瀾看得有些慌。
“你的頭發可以無限延長,我建議你把我綁在頭發裡,瞬移把我帶到寝殿,我隻需要露出鼻子呼吸就行。”
佳夢:“我修為太低了,隻能把自己瞬移走,載不動主上。這些蝙蝠很聽指揮,也都剪過指甲了,佳夢恭送主上。”
又是一聲口哨,昆瀾被幾十隻蝙蝠團團包圍,蝙蝠的利爪将喜服抓牢,她感受到失重,整個人已被帶至空中,朝着另一處殿宇飛去。
她應該是五界之中唯一一個被素食蝙蝠綁架的大乘期修士。
*
昆瀾裸*着背趴在自己寝殿的床上,靠近尾椎處發黑的掌印已被佳夢塗了一層白玉膏,藥力從肌膚表面擴散至骨髓,修複她斷裂的腰椎。
内傷可以用神魂之力調養,解開禁制後,她的神魂恢複到大乘期圓滿的水平,修補五髒六腑的出血隻需一夜。
床頭多出了一對抱枕,是祥雲枕和扇形枕,和她在靈泉殿床上見到的如出一轍。
好事成雙,雲止力争讓每一張可能會同睡的床都擺上這一對抱枕。
昆瀾伸手去玩祥雲枕卷曲的尾巴,把它捋直又松開,等它卷回最先的形狀,又一次捋直。
在靈池邊的座椅上,雲止的神魂被她捏成一朵祥雲,想要回歸身體,把頭發當做高峰來爬,祥雲尾巴纏在頭發上,爬到一半還會打滑,真真有趣極了。
可能是與雲止有過神交,适應對方的身體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她唯一不适應的,就是雲止體内的欲網,健全的、發達的、流金溢彩的欲網。
哪怕是極其微小的情緒,也能傳達到欲網的末梢,并流暢的傳達到腦内,讓她在極短時間内精準的分辨出自己的情緒。
她在思念雲止。
在濟世宗她也曾思念過雲止。
雲止離宗的那一個月,她的思念一天天彌漫至沒有邊際。
換一具身體,是全然不同的體驗。
這種感受不像是她,體内情絲被藥物毒腫,被魔念放大欲望,體驗要麼較為單薄,要麼有些變異。
很純粹的,她想把雲止抱在懷裡。
想要感受雲止的體溫。
想要在雲止的額頭上落下一個吻。
在天亮時,想要雲止為她的傷處塗一遍藥膏,貼着塗藥的肌膚近距離吹一口熱氣。
想要雲止不含情欲的體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