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會,馬車的粼粼聲便緩緩停下來,水仙和木蘭又最後檢查了一遍張芙音的妝容,然後這兩人便先下了馬車。
攙扶着木蘭的手臂一走下來,張芙音看着眼前的一幕還是挺新鮮的。馬車停在通往八貝勒府門前的一條甬道上,前頭一長串排了好幾輛馬車,看那架勢也正是前來赴宴的人。
不過張芙音并沒有瞧見什麼和她一樣裝扮的女眷,前頭隻零散剩下幾個小厮在照料馬匹,應當是準備牽去後頭馬廄裡。
正當這時,前頭腳步匆匆走過來一位中年男子。他身材瘦長,臉也是如此,布了幾條深深的紋路。他走近,躬身道:“奴才是八貝勒府的管家,給五福晉請安。”
張芙音照例點頭,那人便退到一邊去和馬夫交代了幾句,又有後頭的小太監來領路。
帶着水仙和木蘭二人,還沒往前走幾步,張芙音便聽見後頭傳來清亮的一聲,“五嫂,五嫂。”
張芙音下意識便回身看過去,隻見一身淺粉繡藤蘿蝶紋衣裳的女子朝自己走來。她長得很是讨喜,一張鵝蛋臉略帶着點肉,又天生一副笑臉,看着就讓人覺得親近。
木蘭微微壓低聲音提醒道:“是九福晉。”
木蘭話音剛落,九福晉就已經走上前來,拉着張芙音的手親切極了。“五嫂,上回你落水以後我便一直未能前去看望,今日一看你倒是氣色紅潤,想來必定是有福氣的。”
她說着順勢挽着張芙音的手臂兩人并肩一齊往前走,一路上九福晉一直說個不停,壓根沒給張芙音回應的餘地,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微笑着附和一兩句。
對于九福晉董鄂氏,張芙音隻知道她是去年才和九阿哥成婚,因而其實兩人并沒有太多交際。不過今日和她短暫地一接觸,張芙音倒是覺得她還挺容易相處的。
兩人一路上有說有笑,在旁人看來是一副親熱模樣,這倒也正常,畢竟五阿哥和九阿哥是一母所生。
不過張芙音聽了一路的自己生病之時九福晉有多擔憂但自己剛入府諸事纏身不能去看望,心中實在覺得有一點好笑。
五阿哥在他的幾位兄弟之中資質普通,又不愛出風頭,而原身本人也是一派低調作風,所以五貝勒府門前冷落也是可以預料到的,況且張芙音也并不為這些事情有所怨恨,說到底和這些福晉們沒什麼感情,不來看望就不來呗。隻是事後又何必來找補。
這邊九福晉話頭一轉便又說道:“聽聞今日太子妃身體有恙不能來,倒真是有些可惜。”張芙音見她說這話時表情嬌憨天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可惜還是什麼的,而且這件事到底有什麼可惜的。太子妃要是來了,張芙音感覺今日會更拘束些。
“我還是去年大婚時和年節時和太子妃見過,還沒來得及和太子妃多相處呢。”
“聽聞三福晉今日也沒來,她剛剛診出了喜脈。”九福晉說完這句話,停頓了一陣卻微微偏過頭來有意無意地看張芙音的臉色。張芙音一時之間被她看得也不明所以,三福晉懷孕幹自己什麼事?便隻是體面地回道:“那可真是一件好事,有了身子的人在府裡安心養胎就好。”
見張芙音沒什麼特别的反應,九福晉便也不再接着這個話茬說,轉了又聊起了别的。
繞着遊廊走了一會便到了今日宴會的正廳,裡頭已然有好幾位福晉在談笑了,張芙音剛轉過一個彎,就聽見裡面鬧哄哄的好不熱鬧。
一想到裡頭那麼多人,張芙音還真有點緊張,不過好在九福晉在身邊。
果然兩人一踏進正廳,裡頭烏泱泱的一群人齊刷刷地轉過來。張芙音打眼一瞧幾個婦人還有些年輕的少女,應當是哪位福晉的格格。後頭還站着幾位乳母,幾個乳臭未幹的小阿哥打鬧在一塊。旁邊的偏廳裡頭又有另一群圍在一起花花綠綠的女眷。
“五嫂,九弟妹可就等你們倆了,好巧你們就一塊來了。”說話的是迎着她們倆走來一個福晉裝扮的人。
這會子功夫九福晉就已經松開了張芙音的臂彎,笑嘻嘻地上前答道:“有陣子沒見八嫂了,今日的宴席可真是熱鬧。我從花園那經過時可看見戲台子已經搭起來了。”
八福晉郭絡羅氏長着一張長臉,卻是一副明麗的長相,尤其是一雙眼睛,微微向上揚起,更為她添了幾分張揚神采。她今日穿着绛紫色繡荷花的衣裳,衣領袖口處用金線細細絞了滾雲紋,顯得雍容華貴。
八福晉還不待回答,就聽見身後一聲帶着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好了,在這裡喝了半晌茶水了,今日天氣好不若去外面走走,或者先點出戲看。”
張芙音循着聲音望去,見是一個方臉高個的女子,她滿頭珠翠又是一身豔麗顯眼的玫紅色,打扮得快比今日的壽星主角八福晉還要正式,張芙音險些被她滿身的首飾晃了眼。
方才說話的那個正是是大福晉伊爾根覺羅氏,這會她一站起來張芙音覺得自己站在她面前格外小鳥依人,尤其是大福晉本身還帶着一股盛氣淩人的氣質。看起來就是不大好惹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