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士兵吓了一跳,警惕道:“你們是來鬧事的?”
陸千景細聽,遠得看不到的地方有士兵操練的聲音,她指着那片海市蜃樓般的景色:“那是順州官府?”
士兵:“不是,但也差不多,你們找官府做什麼?”
“自然是”
“官不就在你們後面嗎?”
聽到隆隆踏地聲,一條街的人回頭望去,除了陸千景與江映,其他人興緻寥寥,隻瞟一眼,弄清異動緣由,熟能生巧扛起堆在路邊的貨物。
一溜高頭大馬震地而來,足有七八匹。
路中一人雙臂圓張懷抱一個巨大的竹筐,竹筐裡裝滿果子,他停着,面無表情,這下不是毫不在意,而是吓傻了,兩股戰戰,想放下竹筐跑,又來不及了。
他閉上眼。
馬上人罵罵咧咧勒住僵繩,裹着塵泥的馬蹄揚起兩人高度。
他跌坐在地上,橘子李子咕噜噜朝四面八方滾去。
混亂中,跟在馬後跑的士兵手架在彎刀上,沖進鋪面穿梭。
碰到個稍顯年輕俊秀的女子就抓。
少女尖叫抱頭想躲,士兵粗暴扯開她捂着臉的手,揪着人家看個不停,一會又将人放開。
陸千景呆呆看着這些人,士兵剛沖到她面前,未曾近身,又匆匆走開。
她呆滞歪過頭,江映那把劍橫在她身前,但又不全然是那把劍的緣故。
亦有像她一樣沒有避開的,不過仍有不同,她是被吓傻了,那些女子則是從容淡定,挺着胸膛揚起下颌,大方不遮掩任人看個夠。
“皇上要納妃了?”陸千景不解,她想起公主召她入宮差不多也是這樣,隻是這一次,像是當街強搶民女。
還是官兵在搶。
順州地處東南,離京城太遠,就是前代色中餓鬼的皇帝也不見得喜歡到這麼遠的地方挑美人。
“你為什麼要佩劍?你是不是知道他們在搶人?”江映腰間挂着把劍,看着紮眼,她終于逮到機會問。
江映搖頭。
差不多把一路的女子都看過,士兵回禀馬上官員樣的人:“沒有”,馬上人歎氣:“去别處找。”
這夥人不多做停留,一陣風來又一陣風走,夾道兩旁有事一陣哀怨,混雜一片“诶喲”、“疼啊”、“犯賤”的叫罵,卻也隻能人命般收拾殘局。
陸千景撿起一個鴨梨放到竹筐裡,然而杯水車薪,地上還有一堆。
江映擡起被撞翻的棚架,與幾個站在台階石墩上人合力扶起。
攤販老頭搗蒜似連連作揖,“多謝,多謝諸位。”
陸千景發現這個老頭就是剛才一直引他們往前的老頭,她冷哼:
“這下知多謝了,剛才為什麼要騙我們往前。”
老頭衣襟兜着水果,面色有些愧疚,嘴上□□道:“唉,沒騙你們,楊家當真有人住在那。”
楊家?他們要去的明明是官府,老東西還在騙人。
周圍有人好心解釋:“你們是要報官嗎?”說話那人思索半晌,“你們不是這的人。”
江映道:“我們剛來。”
他露出了個原來如此的表情:“你們可是被賊搶了?在這裡報官沒用,這點小事當官的不管,你們得找管用的人,那邊住着的楊家人就管用,你們給他們銀子,他們派打手給你們尋仇,甭管什麼放火打劫、燒殺搶人,保管替你們辦得幹幹淨淨。”
賣果老頭點頭:“我還不是擔心你們白跑一趟,索性給你們指了條明路。”
“在驿站前,那人也說是這條路,”陸千景朝遠處矮山望去,山上錯落的宅院點了燈,猶如明珠嵌在山腰,那裡住着楊家人,謝誠是楊家的女婿,心念一動,“謝大人娶了楊家姑娘,他不管事,幹脆就讓楊家來管。”
賣果老頭面色一亮:“這位姑娘就是聰明!”
陸千景深吸一口氣,她見過官官相護官商勾結,官匪勾結還是頭一回見。
整座順州官府不似官府,士兵不像士兵,還敢在街上搶人,太過匪夷所思,她問:“剛才那些人是在做什麼,抓賊嗎?”
在場被抓過的女子全都安然無恙,沒有官兵要找的人,若是抓賊,一個女子究竟有多厲害,能讓官府用那麼大陣仗來抓。
“都說了官府不管偷盜,那是通判大人來找女兒。”老頭拉來兩張矮凳讓他們坐下,從果攤黎挑了幾完好的果子放到陸千景手中。
“通判的女兒逃了!”老頭稀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