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辦法就此調轉回去,硬着頭皮挪着步子上前,杜懷月卻開口解了尴尬:“我沒事,隻是突然有些想家。”
她露出笑容,抽出帕子在眼角抹過,這一擦似把哀凄全部擦掉,眼尾仍紅得像一尾遊魚,卻反過來安慰陸千景:“好了好了,沒事了,哭過一陣就好了。”
“千景,我好想回京城啊。”
陸千景松了口氣,她在京城也時常想陸家,到并不覺得奇怪,正欲再閑聊幾句不痛不癢的就回屋睡覺,卻聽得身後一聲:“你到底怎麼了?”
陸千景眼前一黑,來人不是江映是誰?
江映沉默着,眉頭壓得越來越深,視線一直沒有離開杜懷月,他在隔着兩步的位置站定,睫毛低垂,似要從那張雲淡風輕的臉看出端倪。
杜懷月不答,轉過臉避開那道關切得近乎審視的目光,“沒什麼,與你無關。”
江映臉色更差,不顧别人死活,仍在追問,“你怎麼可能想回京城?到底出了什麼事?”
陸千景卻已知不妥,杜懷月一傷心,他就會變得急切無助,氣勢洶洶而來貌似一起盡在掌控之中,實則什麼都做不到。
杜懷月鐵了心不想說,他又能怎麼辦,圖心煩意亂還惹得别人更加不快。
“又是因為沈彥啟?”江映終于問出症結所在。
杜懷月心事被人抖露,身子不自然震了震,音調高了幾調,含了幾分警告:“江映,别問了。”
杏眸中怒意強撐了一瞬,就淹沒在重新蓄滿的淚水中,她雙臂軟綿綿扶着欄杆,像一隻折翅的鳥兒,因為哭意扔在卻又極力控制,面部輕輕抽搐,不經意洩出哭腔引得旁人也跟着動容落淚。
“他又做了什麼?”江映急道,但眸中的憂色頓時消散不少。
兩人默然片刻。
氣氛詭異地僵住了,陸千景一邊神色複雜看着兩人,一邊擔心他們有話要說,隻因她在旁才不好開口,她想尋個時機逃走,又覺得甚是遺憾:
這一夜過後,江映大抵就會順理成章奪走杜懷月全部的好感,等回程勢必要經過杜府,去見杜老相公。
沒準就要定下婚事,江家正好在杜家附近,怕不是馬上就能拜堂成親,實在是方便得很。
至于她和江映虛假的婚約算是有了個了斷,等回到陸家一切又都是個未知數......
她道了句困了,轉身就走,大約是真的困得厲害,腳下似踩着一片浮雲。
回到房中卸了妝容,用木梳梳着已經足夠柔順的頭發,反複做着同一個動作,開始漫天神遊。
盤算明天一早着該用什麼表情來等江映退婚。
她失落地發現被人退婚也會熟能生巧,便是如此,依舊不太好受。心中慶幸當初撕了李侍郎給陸家的信,否則短短幾月,接連兩次被人拒婚,她可真是全然沒臉回源城見人了。
銅鏡中人臉寡淡,她朝上揚了揚唇角,笑容看着隻會讓人愈發掃興,觸碰上胭脂就開始抹,也不管哪裡上了妝,片刻之後
這時窗外人影走過,她在門被扣響之前打開門,細細觀察來人,不常有多餘情緒的臉染了愉悅之色,喜上眉梢
她饒是再有被人拒婚的經驗,這會也禁不住有些怒意,不就是來與她退親,當真要高興成這樣?
卻又有些意外,他們二人花前月下,竟也不趁機多留些時間獨處。
就這麼迫不及待?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是好聚好散,不似裴述會想些陰招對付她,如此想着倒能接受不少,忽又覺得這一次不如她先說。
“我......”
“我......”
江映看了看門外,把門牢牢關上繼續道:“你先說吧。”
陸千景道:“就一句話,關門作甚?我們那婚約就算了吧,本來就是沒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