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爾法代:“……”
謝謝,現在知道了。
“我聽我爸爸講過一點,”迪希娜說:“皮毛——啊,一般來說,到皮革匠手裡的皮毛是經過處理的,這個時候的皮被稱呼為‘生皮’。
她用浸過精油的梳子慢慢梳過他暗綠色的頭發,像打理一匹相同顔色的綢緞,“然後制革匠會把生皮泡在那種很臭的水裡過一道,接下來會把皮子撈出來,繼續泡進那些糞水混合的染缸裡……具體加了些什麼我不太清楚,好像有鹽,還有那種燒過石頭泡成的水……?”
聽上去像石灰水。
“泡好後撈出來,用刀刮掉多餘的油脂,再扔去糞坑裡攪和一道,然後皮子就成熟皮啦!接下來想辦法祛除臭味就行——順帶一提,在我們那邊,鞣革匠是不能在城鎮、村莊的河流上遊洗皮子的,不然會被打。”
真是一場想想都味道大的鞣革……啊呀,怪不得說臭皮匠呢。
法爾法代思忖了一會兒:“但是靈之軀并不排遺……雖然也是靈魂本身的機制問題吧——我記得是有一部分圍場動物排遺,不過那些東西完全不能廢物利用,最後隻會幹燥成石塊,也許并不能用來鞣革……不過既然屍水和污水也行的話……”
他也許是想起來那些被鵝怪做廢的真·黑暗料理,真的很難說到底是污水糞水恐怖,還是那些失敗品恐怖……
***
“您說鞣革?”圭多晃着他的瓶子,疑惑道:“那也沒什麼好看的吧?”
還是要看看的,萬一工作環境太惡劣……
圭多點了點他那雙新的靴子:“您看,您身上這件就是新的——”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啊,您不會覺得這樣不體面吧?”
“什麼不體面?”法爾法代莫名其妙道。
“畢竟許多貴族,嗨呀,多少有點嫌棄傳統方法鞣出的皮革制品……”
“有什麼好嫌棄的?”法爾法代想,橫豎穿到身上的時候已經什麼味道都沒有了,還保暖。
“我是說,他們是不是用的安瑟瑞努斯的廢菜——那些東西多少有點毒性,讓他們——”戴上手套再幹活?這裡好像沒有那種防護手套……
“……等下,你剛剛是不是說了,傳統方法?”法爾法代眯起眼睛,“意思是還有别的方法?”
“沒錯,”圭多微微一笑:“别的方法嘛——用肥皂和蓖麻油,甚至是植物也可以。”
法爾法代颔首:“所以現在他們用的是肥皂?”沒等圭多回答,他自顧自地說下去了:“你知道的還真是多……宮廷技藝?”
民間用糞便鞣革,一來是習慣使然,成本也低廉……二來,大概許多人都不知道還有其他法子吧。好東西總是被壟斷在貴族手裡。
“還得多虧了沙普克,哎呀,他的記性還不錯,很多配方看一眼就記上了。”圭多笑眯眯地把瓶子歸位,“人也勤勞……試劑瓶、坩埚都刷洗得很幹淨。”
法爾法代松了口氣。
“回頭我會去看看的。”畢竟是傳統。“沙普克這樣的家夥,當個奴隸确實可惜了。”
光肯學肯幹,有改良想法就已經勝過太多人了,别說圭多,法爾法代一開始都是本着“不然讓他教完配方就留在圭多身邊洗瓶子”的念頭。
“哦,這個啊,他原本也不是奴隸,而是生在正正經經的好人家——家裡從前是在都城裡開染坊的,時運不濟,年輕時候卷入了一樁密謀刺殺大君事故裡,因而被下獄。”圭多扼腕道:“雖說最後免了死罪,可仍舊被充入奴籍,在暗無天日的皂坊裡幹了十五年苦力,也是個命苦人。”
法爾法代聞言,打了個響指,把沙普克的檔案調出來看了一眼,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