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琢子口中那個,世界上最好最有責任感的哥哥?她說過的談戀愛的理想型?
理想型?!屁吧!
李琢你對你哥不是眼裡有濾鏡,是有魔鏡。吳優現在覺得,自己的徒弟不光職場是個菜鳥,戀愛上估計也是一竅不通。
場面有點搞笑,三個人站在門廳吃冰淇淋。
李琢站在兩人中間,她剛剛一個人拿着三個冰淇淋,手腳忙亂地跑回來怕化了。結果才吃了兩口,又吐槽起來:“好像也沒那麼好吃,還不如不吃減肥。”
“你好善變,爽完嫌人醜,怎麼跟個渣男似的?”吳優順嘴就取笑了她。
李琢往右扭頭看了一眼,今天的吳優怎麼奇奇怪怪的?!溫柔包容的無憂姐姐被附體了麼?又想起剛剛介紹哥哥和優姐的一幕:
“哥,這就是我師傅吳優,無憂姐姐,超級優秀超級關照我!”
“優姐,這是我哥哥李執,經營服裝和外貿公司,超級努力超級負責!”
李琢連用了四個“超級”,她很開心,踏入工作後最喜歡的師傅,和自己最親的哥哥突然就相見了。
但她熱烈的情緒,竟沒有感染另外兩個人。有半分鐘的靜默,沒有人開口。
風吹來一絲花香,兩人中仿佛有一片結界。彼此第一次在燈光下認真打量,像繃緊了的琴弦。
李執看着眼前的女孩,簡單的白T,素着一張臉。離近看長得确實舒心,除了翻白眼的時候。
算了,誰讓這是李琢的導師呢。他輕輕點了下頭,嘴角扯了一下,微笑示意。吳優也微颔首,但臉還是有點冷。
李執站在一側專心吃起來冰淇淋,就當那女孩是個面癱吧。
李琢沒話找話:“哥,優姐是N大高材生呢,物理系的。”妹妹語氣浮誇。李執倒不意外,這種一臉高傲、眼睛往上看的女孩,肯定自小就是精英吧。
但說到求學,李執心中還是起了波瀾的。那是他曾經的少年清夢,也是他無法示人的苦楚。
吳優沒注意到李執望過來的幽深一眼,帶着莫名的情緒。“那你哥是哪個大學的?”吳優直接問的李琢,并沒有看李執。
她确實有點好奇,琢子一貫能幹踏實、家教很好,又是J大本碩,她哥怎麼看着這麼不靠譜。這模樣、這穿搭、這作風,妥妥一個纨绔登徒子。
李琢罕見地低落了一下,低了頭,嘴角耷拉下來。她的表情被收在李執眼底。
“我高中畢業後,就開始做服裝和外貿了。” 他把話拾起,哂笑了一下。
吳優着實吃了一驚,盡管李執看着有點浪蕩,但妹妹這麼優秀,看起來家境也不錯。即使成績差混日子,也會被送出國水個學曆吧。
她越過李琢,看了李執一眼。有探究、有不解,又有對他感情生活的了然:果然他是一個混社會的人,摸爬滾打、經曆混雜,難怪對女人那麼赤裸無恥。
但吳優覺得男人真是殊途同歸,名校醫學博士冠冕堂皇掩飾自我,實質隻看錢途;暴發戶小老闆直白外露,直言隻看顔值。學曆影響了他們的表達方式,改變不了渣男的内裡。
都值得被鄙夷,她也并不遮攔那絲不屑。
李執和吳優的眼神交彙在一起,這個女孩的眼神帶了些内容,并不令人舒服。
他見過這種預判的表情,在很小時候家裡出事後搬到縣城時,或是後來初創業為資源鬥轉騰挪時……
踩高拜低、不足為奇。
隻是沒想到,會出現在這樣一個女孩臉上。
他不是一個弱者。他要保護母親、妹妹,也習慣掩飾自己。每個人的運勢不同,他抽到的簽是那樣的,那就受着。生活給出的道路充滿艱辛,可他也踏血走過了。
“讀書沒什麼意思,我賺錢可比名校畢業生容易。”李執翹起了嘴角。似乎是張揚的、恣意的、潇灑的,好像從來沒有在深夜遺憾過一樣。
這種漫不經心和玩世不恭,像剛剛第一面那種坦蕩到極緻的輕佻。
吳優想,暴發戶果然是暴發戶,可惜你妹的可愛謙虛是沒學着一點。
莫名的好鬥心升起,挑了挑眉:“但你跟琢子是親兄妹,智商方差有點大哦~”
“物理系高材生不也在幫人賣衣服,你比起仰望星空的同學,也有點差距吧。”
李執知道吳優的部門是時尚服飾部,甚至,他正好拜訪過運營條線。
“不一樣,我們是電商大廠,流水的商家,鐵打的平台。就像是租客和房東。”
“可房東是你們老闆吧?無憂姐姐,也就相當于中介領份工資啊。也不一樣。”
他跟着琢子的習慣,叫了“無憂姐姐”,還咬了重音。卻故意帶着不屑,把她給他的那份還回去。
真刀真槍地過招,果然是刻薄高傲的女人,以及睚眦必報的男人。
這會兒小琢子就算是再鈍感,也看明白了。這倆人在針鋒相對呢?!
她不知道什麼原由,從第一面開始,哥哥和優姐就有着一種對峙的勢。溫和禮貌的優姐會口出惡言,圓滑通達的哥哥則變得淺薄狂妄。也許這就是天生的氣場不合吧。
李琢有點遺憾,哥哥說過喜歡聰明透徹的女生。她第一次見到吳優的時候,就想到了那個詞“透徹”。像她的網名“無憂草”,給人的感覺一樣,了無煩惱、如沐春風。
甚至在李琢的小小幻想裡,李執當初沒有放棄,和她一樣上了名校。他的女朋友,應該就是吳優姐姐這樣的人吧。可惜浮雲疊起,人卻是如此地無力,隻能随波逐流。
哥哥的背挺得特别僵直,無憂姐姐的臉闆得特别冷漠,冰淇淋一點也不甜……
還有活等着,吳優并不耽擱,拎着電腦包,着急回家加班。她摸出手機,準備叫車。
“這會兒沒事,坐我哥車送你吧。”
從這裡走到小區門口也要不近的路,但吳優拒絕了。
“真的不用送麼?”李執冰冷地補了一句。這話說的,就等她答“謝謝,不用”了。
走過場的禮貌性客套。
他斜倚着玻璃門,門廊的柱子正好擋住了光線,把他罩在陰影裡。隐沒了衣着的色塊和形狀,人蒙上了一層蕭索和冷清的感覺。
落在吳優眼裡,少了些頑劣的氣質,仿若賢良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