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男生的别墅不去住,非得自己買個小公寓,說出去是獨立女強人,但面子有裡子重要麼?
夜涼如水,吳優的指尖觸到了花架上月季的枯葉,蒙着層微露。她想,是該剪枝修葉、保暖禦寒,準備過冬了。
滬上的冬天,氣溫并不算低,但濕漉漉的空氣裡,總歸是夾雜着一股入心的冰冷。
黎昕感受到了對面的沉默,放緩了語速和聲調。她盤算着如果吳優結婚,給30萬買輛車,再加20萬的現金,也算說得過去。嘴上還是放寬了餘地,補充是最近在濱湖買了套養老房,暫時手頭不太多。
濱湖好啊,w市就是依湖而生,父母想臨水而居享享福也挺好。
吳優覺得挺沒趣的,陸峰給她透露下個績效季的股票又有20萬了。她還年輕,其實沒多大物質欲望,也習慣靠自己。但是人最怕的是對比,吳率在紐約一年的房租都不止20萬了吧?
當初哥哥轉學去美國讀書,母親說的是哥哥讀的W大是普通高校,所以幫他申請準備了轉校。她讀的N大是名校,作為女孩子已經很體面了。真是搞笑,好像她這份體面是從天上掉下來、摔到她手裡的一樣。
仿佛是賭氣一樣,吳優居然應下來:“那媽媽要準備好錢了,我很快就會結婚。”
黎昕在對面有點吃驚,“你又戀愛了?和誰?”
“當然是和一個又有錢又愛我的好男人啊,然後把工作辭了,回家美美當他手心裡的寶貝~”
“說正經的。”
“您也知道這想法不正經啊?”
吳優把電話挂了。人類真有趣,自己想得,别人說不得。
收拾好情緒,洗了個熱水澡。外面起了大風,縮在軟綿綿的被窩裡。換了套新買的磨毛四件套,整個人都軟下來。對面視頻裡是老友蕭薇,她剛從實驗室回來,披星戴月地,屬實純正科研狗。
吳優跟蕭薇說了要買房子的事,以後再來上海看音樂劇,直接就可以住她家。
空頭支票先開好了,那頭也不客氣。開口就是我建議你買黃浦區,離劇院近。
“去去去,你當點菜呢?”
“我可以支援你一點。”
“省省吧,你當導師黑工來的錢浸透着血汗,别把我房子熏出牛馬味兒。”
……倆人在深夜笑成一團。
“陳宴沒找過你?不合常理啊……”吳優覺得奇怪,這人連父母都發動了,居然沒打閨蜜的牌,不正常。
蕭薇可算是憋不住了,終于能跟吳優說,陳宴早就動員過她了,還許諾了偶像演唱會的頭排門票做報酬。
“等等,頭排?你脫粉了?”
某人的頭排票,可不止是錢能搞定的。吳優都動心了,蕭薇居然沒動心?不愧是親閨蜜!
“你在懷疑姐姐對友情的忠貞?”
蕭薇看得很透,她說得也很直:“如果你現在打算将就,那他是你的不二人選。但我知道你不是個能将就的人。”
她知道自己這個外強中幹的閨蜜,有着多麼柔軟又韌性的心。
吳優這幾年的變化,閨蜜也看在眼裡。她比剛畢業時更精幹,也更笃定了。這讓她似乎不需要一個男人。
但蕭薇也記得在一次吳優的生日聚餐上,好像是她二十歲時吧,醉酒的吳優哭着問:“被偏愛是什麼滋味?要怎樣才能被偏愛?是不是我還不夠優秀,不值得被偏愛?”
每個人都有缺陷,那不是缺點,那隻是一塊隐秘的殘缺。
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就像每一株參天大樹,曾經都遭受過的蟲害或是分岔,最終不過就腐壞成一枚死結。不剖開橫斷面,你看不到層層年輪間的暗傷。
有人選擇剝開外殼袒露自我,有人堅持戴上更厚重的铠甲。釋懷或是固守,城市裡看不到星星,每個人也隻能守着自己心裡那點光亮。
挂了視頻,吳優摁滅燈,在黑暗中下定決心,明天下班就去聯系中介。算上母親的50萬,她手上也有兩百萬了。實在不行,公司還可以再無息貸款幾十萬。
一切似乎都在有條不紊地運行,春天被出軌,秋天她就要自己買房了。不破不立,春種秋收,挺好。
要不怎麼說呢?男人靠不住,女人必須要經濟獨立。有錢還有什麼解決不了的?
計劃趕不上變化,第二天吳優就知道了自己的幼稚,在上海,還真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