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許知瑤才知道,李執在那半年裡母親檢測出癌症做了手術。他沒有訴苦、一如他不去求和。
李執是一個拿到牌就打,鮮少抱怨的人。
當許知瑤二十多歲,站在跨國企業會議室的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每天出差奔波千裡在淩晨落地……
回看那些過往,都是小事,不值一提。
不可否認那份情意的珍貴,是悄然入夜的春雨,恰巧墜落在他們的身上,潤澤年輕的心。
許知瑤看到了商業計劃書上李執的近年履曆,襯衫西服的他穩重内斂、褪去青澀。
那一行行小字描摹着一步步來時路,筚路藍縷、栉風沐雨,很慶幸李執也沒有留在原地。
僅此而已,相見不如懷念。
許知瑤覺得,李執可能已經擁有了相愛相知的女朋友。
陳宴不這麼認為,他見證過吳優和李執的最初,像兩隻針鋒相對的鬥雞。
悠悠并不是好相處的女孩子,她攻擊力十足。是料峭的山石,是湍急的飛澗。可以遠觀,可以入畫,不可近臨足下。
陳宴喜歡吳優,是源于二十年成長的羁絆,也是因為吳優把他當多年老友,極少發脾氣。
李執卻正好相反,那時吳優對他可是極盡挖苦。李執憑什麼愛上吳優?
陳宴推斷是因為臉,畢竟悠悠很漂亮,性格卻這麼差。總不可能是因為性格吧?
陳宴趕在年節前,去A司談了個無關緊要的小項目,“順便”跟吳優約了飯,“不小心”透露了許知瑤的存在,又詳盡地介紹了她的背景。
以及,給她看了許知瑤的照片,跟吳優氣質還真有點像。
或者可以說,吳優跟許知瑤的氣質有點像。誰先誰後,一清二楚。
吳優回想起上次許知瑤在陳宴旁邊,兩人恰巧打了個招呼,真是分外有緣。
陳宴還“無意中”透露了,許知瑤不像吳優,她脾氣很溫柔,待人和煦如春風;家境也更好,獨生女移民多年;背景更多元,海外留學工作經驗。
最後一天班,吳優上午難得清閑。年終獎到賬,剛剛看了會兒車。她腦海突然冒出幾個熟悉的詞:“減配版”或者說叫“丐版”。
外觀設計看起來差不多,内裡性能與“旗艦款”卻有不少差距。
是購車者因為預算不足,退而求其次的備選。
嗯,關她什麼事?!前任是什麼稀奇的物件麼?她也有。
以及,這關陳宴什麼事?!倒是熱心腸的好人一個。
陳宴最後問:“吳率幾号回來的?年後一起聚聚?初四還是初五?”
“初五吧,初四我要跟李執過情人節。”吳優快速運用排除法給出答案,仿佛沒領會剛剛陳宴那一堆含沙射影。
陳宴被狠狠噎住……悠悠,還真不按常理出牌。
他緩了好一陣才補充:“Jocelyn今年回h洲祭祖,和同學聚會。”
吳優終于耐不住了:“陳宴,如果你暗戀許知瑤可以找她表白,而不應背後八卦别人。”
似乎,剛剛的話語對吳優毫無影響,畢竟她以前就知道許知瑤,還是從李執母親口中。
顧秀清說吳優,“和瑤瑤的氣質有點像”。
可是,當吳優回到辦公室,還是在洗手間鏡台前待了很久。出來時鬓角的幾縷發絲有點濕,委屈巴巴地貼在臉頰耳側,像冬天蟄伏的獸。
*
下班的時候,吳優跟兔姐她們互換新年禮物,抱着好幾個禮品盒出了大樓。
李執已經早早地在等她,淺藍色的車子很是鮮亮地停在泊位,像遠山上的一抹淺雪般吸睛。
遠遠地看到她走過來,手臂被喜慶的節禮占據,人也沾染上節日的色彩。
李執下車繞過去副駕開門。吳優低頭鑽了進去,他掌心順勢在她腦袋上揉了揉。手感不錯,唇角揚起。
“哎呀,不許弄亂琢子給我做的盤發。”
李琢好久沒回上海,每日抓着吳優試驗她最新學會的漢服發型。吳優今天斜插着一把扇形的珍珠排簪,溫婉替代了幹練。
李執不懂發型,隻覺得這樣的悠悠不太一樣,十分新奇。誇了句,“好看”。
吳優心下一動,扭頭問他:“你喜歡什麼風格的女生?”
過年前要考試麼?怎麼突然有道“送命題”?李執快速地回,“你這樣的。”
吳優自嘲地搖搖頭,李執有時挺愛敷衍人。比如她之前問他,是從什麼時候愛上的她。
李執永遠都是那套回答:“從第一面,一見鐘情。”表情還特認真。
“???”
吳優以為李執在故意逗自己。畢竟第一面,倆人可是一個人白眼,一個人回瞪,這樣“眉來眼去”的。
那時,她直接諷刺他智商比琢子低多了,他也把她的工作貶成中介掮客。怎麼都不像能激發愛意的交流。
吳優有過另一種解讀:一見鐘情,又稱見色起意。
她是毒舌、脾氣怪、愛諷刺人,可毋庸置疑,她的臉李執十分喜歡,就像她也為他的眉眼着迷。每回親熱時他細密的琢吻落下,都讓她确信這喜歡的貨真價實、不摻水分。
現在不敢細想,他的喜歡,是偏好?還是沿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