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歡猜不到清和苑來客,綠蘿也不識得來訪之人,她将快熟的糖栗排排擺好,擦了擦手往院裡來,謝長歡随後。
領路的小厮見綠蘿直愣愣地望着來人,禁不住擡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液,“這是太子殿下,和懷瑾公子。”
綠蘿的納悶頓時被吓飛,小丫頭徑直跪了下來,行了好大一禮,“拜見太子殿下、懷瑾公子。”
謝長歡沒能拉住她,手在空中停了一瞬後,才尴尬地收回。
晉洛晏自是受得起綠蘿的大禮,隻是沒想到謝長歡的人這般膽小,他虛咳了聲:“起來吧,今日新春,孤是來見謝姑娘的。”
謝長歡收回與祁懷瑾交彙的目光,“見過殿下,不知殿下尋在下何事?”
“是阿月,她差人打了一對金钗,說其中一支定要送予你,以作新春賀禮。”晉洛晏揮動手指,示意内侍将金钗拿出來,雕漆禮盒内置有工藝繁複的镂金細钗,一看就知送禮之人心意誠摯。
謝長歡接過禮盒,唇角綻放出一縷笑意,“謝過殿下,煩請殿下同公主轉達在下的謝意。”
從踏進清和苑起,晉洛晏便開始打量周遭的一切,包括迎面而來的謝長歡,除了從旁人處聽聞謝長歡的名字,晉洛晏對她隻有淺薄的印象,直到此刻,所有的虛構具象化。
傾世佳人,豔如桃李,冷若冰霜。
兩相對望間,沈遊邁入院中,“老夫尤深,見過太子殿下。”
晉洛晏和祁懷瑾皆被沈遊的相貌所震撼,然對方既是謝長歡之師,便是值得尊敬之人。
“先生免禮。”
“懷瑾見過先生。”祁懷瑾略有拘束,與晉洛晏不同,他有初見長輩的膽怯。
謝長歡請晉洛晏和祁懷瑾進正廳叙話,談的多是江湖見聞,主話人是沈遊,他和晉洛晏坐在上首,也給了謝長歡和祁懷瑾聊天的契機。
祁懷瑾眉梢帶笑,“長歡,新年好!”
“新年好,懷瑾。”謝長歡抿唇笑。
在場的另外兩人邊談話,邊留心着各自的好友、徒弟,晉洛晏歎為觀止,沈遊喜憂參半,可依舊默契地沒打斷聊得正起勁的、許久未見的友人。
不多時,傅伯庸派人來請,“殿下、懷瑾公子,我家老爺請二位移步用膳。”
晉洛晏正驚歎于沈遊所講述的邊關風情,意猶未盡地起身告辭,“洛晏下回再來拜見先生。”
而祁懷瑾,他不想去,正苦于找何種理由推脫。
沈遊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懷瑾是長歡的好友,可願留下陪老夫用膳?這清和苑着實冷清。”
祁懷瑾毫不遲疑,“自然願意。”
此話一出,晉洛晏便悉知祁懷瑾所想,“懷瑾,那我就去老師那了,離府時再來找你。”
謝長歡對祁懷瑾留下用膳一事猝不及防,但隻單純以為是沈遊想認識她在盛京交的朋友,并未做他想。
祁懷瑾應承得爽快,而此刻卻是忐忑,偌大的正廳唯餘他和沈遊兩人,謝長歡方才去小廚房了。
“懷瑾,你是否心悅我小徒弟?”
沈遊啜飲着茶水回味,眼神落在青瓷杯中漂浮的茶葉上,輕飄飄的話語重重地砸在祁懷瑾的心頭。
祁懷瑾握拳又松開,“是,懷瑾心悅長歡,非她不可。”
沈遊曆盡千帆、看破世事,本不願過多幹涉小兒女的私事,可謝長歡承載着太多人的哀樂,而他,隻要小徒弟長康無憂。
他銳利的眼神掃視着祁懷瑾,“長歡是老夫最心愛的徒弟,你若是欺負了她,她一人就能叫你悔恨終身,可你也要記住,她身後還有人。”
祁懷瑾眼神堅定而坦然,“長歡于我,乃此生摯愛,不怕先生笑話,懷瑾第一次見她時,就認定了她。”
“哈哈——不必緊張,老夫不管你們的事,可你定不要忘了方才之言。”
沈遊一改質問之态,又回歸了随性灑脫的老頑童本質,和祁懷瑾說起謝長歡的幼時趣事。
祁懷瑾眼神發亮,通過沈遊飽含感情的回憶,幻想出了一個冰雕玉琢的小姑娘形象。
他想:若是幼時,能同長歡相識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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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宅正院。
“殿下,懷瑾公子呢?”問話之人是傅知許,他心中已有猜測。
“尤深先生留他用膳,孤便自行來了。”
傅知許警鈴大作,不過一面之緣,懷瑾就得到了先生的看重,可奈何他不能離席而去,隻望是自己多想。
午膳後,晉洛晏又同傅伯庸說了會話,直至有新的客人上門,他才告辭離開。
傅知許也終于不用被晉洛雲禍害,因為晉洛雲硬是要和晉洛晏一同出府。
“皇弟,你怎的不等等皇兄!”晉洛雲跑着跟上晉洛晏,半點皇家風範也無。
兩張七分相似的臉湊在一處,不過是截然不同的表情,晉洛晏沉肅威嚴,晉洛雲笑容燦爛。
“咳——二皇兄慢些。”
晉洛雲一聽晉洛晏關心他,臉都咧到耳後根了。
隻是,兩人無話,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