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夜景,明燈錯落,花天錦地。
謝長歡和祁懷瑾順着人流往前,花燈節自有花燈謎,猜謎即得花燈,兩人也湊近去瞧。
東華街上好些販賣花燈的攤位,謝長歡選了個外族攤販,他制作的花燈不僅有晉朝手藝人所制的神形,且添了些異域花紋,有盞兩端尖、中間寬的提燈很是别緻,謝長歡盯着看了好幾眼。
“長歡喜歡那盞燈?”祁懷瑾俯首溫聲問道。
謝長歡欣喜點頭。
攤販用着還算流利的晉朝官話,熱情招攬客人,“小姐若喜歡,公子便來猜燈謎吧,本人的花燈不賣,隻等有緣人。”
祁懷瑾護着謝長歡不被旁人擠到,小心地挪至攤位前,“還請出燈謎。”
攤販随口就來,搖頭晃腦地說:“公子請聽題,曲徑人歸來。”
祁懷瑾無需思考,“及。”
攤販面露震驚,“公子竟答對了!那此花燈歸小姐!”
……
祁懷瑾與謝長歡對視一眼,皆是目瞪口呆,這外族攤販,真是不會取燈謎,花燈簡直就是白送的。
攤販将花燈取下遞給祁懷瑾,笑着送上真摯的祝福,“祝兩位有情人終成眷屬,恩愛白頭!”
祁懷瑾僵硬地接過花燈,嘴角蠕動,“咳——我們是朋友。”
攤販眼神閃爍,在謝長歡和祁懷瑾之間掃視,臉上的笑壓根收不住,“明白,明白。”
祁懷瑾回了句“多謝”後,便拉着謝長歡離開了此地。
直到離開攤販的視線範圍,祁懷瑾才意識到手中動作,輕輕松開了她的手腕,“咳,長歡,花燈給你,那小販是胡亂說的,你别放心上。”
謝長歡眼神停留在花燈之上,嘴裡說的卻是:“懷瑾,你耳朵紅了。”
兩個愣頭青,祁懷瑾藏不住心事,謝長歡不知情事,各說各話,直接在正月裡把祁懷瑾逼出了汗意。
他看着正目不轉睛欣賞剛赢來的花燈的姑娘,滿心無奈,她什麼都不懂。
“街上人多,有些熱。”
謝長歡表示理解,她指着不遠處,“懷瑾,那兒有雜耍,我們去看看。”
她走在前方,祁懷瑾看不到她的面容,清冷的姑娘眼中露出一絲狡黠,沒想到懷瑾還挺不禁逗的。
表演雜耍的藝人頭頂一隻削長的竹竿,竿立如鐘,其人或跑或跳,竹竿皆穩固不動,引得行人連連叫好。
這方下場,又換新人,有吐火之技的藝人張開闊口,火舌席卷而出,将一方小天地照得亮如白晝,孩童歡呼不止,鼓掌晃腦。
“懷瑾,盛京的雜技表演真是精妙絕倫!”謝長歡的雙眸也被火光照亮,盛着璀璨夜景,和祁懷瑾的身影。
“是,長歡快看,有人在疊羅漢!”
祁懷瑾長在浮玉山,常年孤寂冷清,他的生活單薄而缺乏色彩,而謝長歡,是那一抹闖入他心底的亮色,也讓他重新愛上這熱鬧的人間。
如果能一直這樣走下去,就好了。
可天光會大亮,花燈節也會結束。
傅宅府門前。
祁懷瑾語含期待,“長歡,明日你會來小院是嗎?”
謝長歡偏頭,“對呀,不是都說好了嗎?懷瑾尚有一夜可以想想,明日要聽什麼曲子?”
俏皮的姑娘留下句話後,翩然跳下馬車,入了傅家宅院。
馬車繼續行駛,在朱雀大街的拐角處停下。
“言風,去将庫房裡的鳳鸢古琴找來,還有,讓廚子明日多備些點心,長歡會來。”
祁懷瑾細細叮囑,言風耐心應下。
本是其樂融融的畫面,卻被門口護衛“嘩啦”一聲跪下的動作,猛地打破。
言風驚得一跳,“符曜,你在做什麼!沒看見主子在。”
符曜,也就是護衛,而且是在除夕夜當值的護衛,一臉苦相,欲哭無淚,“主子,我錯了。”
祁懷瑾也不解,“符曜,怎麼回事?”
符曜跪着不敢動,“主子,除夕夜謝姑娘來尋過您,但您那時已去太子府了,我便沒和您通報,而且事後忘了……”符曜将除夕夜小院外發生的事一字不落地告知,他原是想着第二日見言風時和他提,結果新春那日祁懷瑾沒回,然後他一換值,就沒想起來。
要不是方才祁懷瑾說起謝長歡,他怕是還記不得。
“主子,我錯了。”
祁懷瑾怔然,顯然這事謝長歡沒和他提過。“先起來吧,這次罰俸一月,若有下次,自己領罰。”
此事被輕飄飄揭過,符曜也沒想到。
言風拍拍他的肩,“你小子,真是運氣好,主子今兒心情好,不同你計較,下次謝姑娘的事,别忘!”
符曜滿口應下,他這腦子太不頂用。
院内,寝卧。
祁懷瑾靜靜地坐在靠椅上,神色不明,他覺得,或許他在長歡心中,是比他以為的還要重要的朋友。
-
傅宅,清和苑。
謝長歡舉着從東華街上捎帶回的糖葫蘆,在綠蘿面前輕輕晃了晃。
小丫頭鼓掌又托腮,“哇——糖葫蘆!是給我的嗎?”
“當然是。”
“謝護衛,綠蘿最喜歡你啦!”小丫頭嘴甜,聽得人心暖。
綠蘿說傅知許和墨竹暫未回府,傅知琛去了知言苑,又來了清和苑,兩個院子的主人都不在,他失望極了,且怒喝都不和他玩。
戌時将過,若是往常,謝長歡必定擔心得出府接人,但在回府前,祁懷瑾已和她保證,他派了人在暗地裡護送傅知許回來。
如祁懷瑾所說:“畢竟傅大少爺出府是因在下之故,保證他的安危也是應盡之責。”
所以,她隻要在清和苑安心等着,就好。
此刻,傅知許才将将踏出二皇子府,今日赴約,實乃大不幸。
晉洛雲的請柬無厘頭,赴約後所行之事也令人唏噓,逗弄墨竹、鬥蛐蛐、遛鳥雀,唯一說的過去隻有射箭投靶,傅知許身心俱疲,墨竹意興闌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