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快步原路返還,依照老樣子,薛美钿先行從屋頂倒挂下去,“你等着我先下去挂好繩子再來接應你。”
“好,你小心行事。”飛檐走壁實在不是薛見微的強項,她環顧四周自己無處可以幫忙,隻能緊緊抓住掀開的瓦片,“我幫你抓住瓦片,免得起風了墜下去吵着旁人。”
此時皓月當空,銀河耿耿,萬籁俱寂,并無風。
薛美钿淺淺笑了一下,也不拆穿,一個鹞子翻身探進屋子裡。
許久,屋子裡也不見有聲響動靜。
薛見微耐住性子乖巧等候了片刻,實在忍不住低聲喚了一句,“如何?阿钿,你沒事吧?”
石沉大海,杳無音訊。
罷了,求人不如求己,她心一橫,正打算從屋頂的空口跳進去。屋檐上搭進一長梯,檐下沉聲一句,“還不速速下來!”
薛見微挪身趴在屋梁朝下一探,薛美钿被兩名侍衛捂嘴押着,長梯在下被好幾個守衛護住,李承冕面色陰沉,長身立在院中與她遙遙相對。
真是無以倫比的好運氣呐!
薛見微從長梯蹦下來,對上李承冕一對怒火中燒的眸子,她登時雙手合十急聲解釋道:“這回我沒跑,我是識時務者,迷途知返,自投羅網,按照大荀律例應嘉獎賞賜。”
“那你說說,應當如何賞賜?”李承冕目光落在薛見微求饒的手勢上,眉眼松緩。
薛見微望着薛美钿,“先放了她,她是我妹子,不是刺客。”
李承冕兩眼微眯,上下掃視薛美钿一番,下巴一點,近旁的侍衛松開鉗制。薛美钿俯身行了一禮,“參見陛下。”
“東西拿走,你給他們傳句話,朕不分親疏之别,何人敢擾天下太平,百姓安甯,就是想要大荀的鐵騎再次踏上這片土地。言盡于此,好自為之!”
身後的侍衛奉上包裹交予薛美钿,她拿了包裹不動,隻看着薛見微等她。
“你去吧,我……”薛見微看了一眼李承冕,“我在上京還有事未處理。”
薛美钿又行了一禮匆匆離去。剩下的侍衛接了李承冕的眼色逐一退下,偌大的院落隻留下薛見微與李承冕兩人對影成雙。
李承冕聲音發冷,“真是難得,你居然不想走?”
曾經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薛見微有許多個設想,假如……如果……倘若……那一切還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麼?
無數次的提問,俱是無解。
但今日與薛美钿的一番交談,她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在以往的每一次選擇時,她都抱着最壞的打算獨自承擔,有沒有那麼一點可能,她早早将一切告知楊慎良,與之相商同議,結局是否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薛見微擡眸掃了一眼李承冕。問題在于,她可以事無巨細與楊慎良,哪怕李昇相商同議。但唯獨不能對李承冕全盤托出。
那時候她害怕,隻要說出口,就等同于永久的失去。可眼下,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失去的了。既然如此,為何不光明磊落地面對一切。
“不是說好了要株連九族麼?我家中人丁稀少,殺我一個省事些,我同你回上京行刑。”薛見微眼皮一掀,兩顆赤誠無邪的眸子倒映出李承冕的身影,“隻是别拘着我成麼?我怕黑。”
銀月隐入雲端,李承冕身處暗影,看不清他的表情,半晌,薛見微聽見低低一聲應答,“好。”
她登時松了一口氣,不料李承冕從暗影處上前一步走到她面前,“怕黑,半夜三更就不要四處亂竄。”
薛見微擡眸就想辯解,可一對上李承冕的眼神,她又覺得還是不開口為妙,隻能順着他的話虛虛應上一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