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嘶啞的怒嚎聲傳遍片場,天太熱這一嗓子喊出來感覺喉嚨都在冒煙,猛灌了一口水後,明顯還是有股怨氣沒能散掉,憤怒的眼神看向許翊辰這邊,最後落在了他們身後的安夕和唐鹿鹿。
“喂!我說你倆呢!對!就是你倆!不想拍就滾!要死不活的樣給誰看呢!大熱天的幾百号人都在這熬,沒人陪你矯情!做個群演還這麼多事!”
導演扯着嗓子還準備繼續罵下去,身旁的人趕緊遞上水和風扇勸着,可惜實在拉不住,烈日下每個人都是一點即燃。
安夕和唐鹿鹿本就熱得頭暈,加上幾天沒能好好休息,整個身子像是哪哪都在冒煙的破車,感覺下一秒就要自燃報廢了,倆人小聲給對方打氣了幾句,又被導演抓住痛罵了十幾分鐘,這十幾分鐘蹦出來的字眼,很多安夕聽都沒聽過,隻知道很髒,比劉曉厲害多了。
一頓狂躁輸出後,導演終于安靜了下來,現場幾百雙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給這輛破車點了一把火,此刻安夕的心猛烈地跳動,一張臉慘白,眼前的景象忽而清晰忽而模糊。
再看旁邊的唐鹿鹿,一張小臉同樣沒有一絲血色,安夕靠近輕輕捏捏她的手,無聲鼓勵。
“還在亂動!就你!執行你是死人嗎!能不能把你的人管好!”
執行用手指着安夕,怒氣沖沖朝兩人走去,許翊辰拽住了他。
“新人已經在配合了,我們就不要耽誤更多時間。”
執行扛起喇叭朝着衆人呵斥,“都給我站好了啊!放機靈點!配合得好大家都早點收工,誰也不想耗着誰!”
沒有人再敢吱聲,安夕和唐鹿鹿兩人低着頭一動不動,又過了10分鐘舟舟終于帶着一群人從房車再次走出來,許翊辰讓光替回去,烈日下他亦是滿臉漲紅,化妝師跑上去又補了一次妝。
所有人準備就緒,舟舟站在馬匹前遲遲不動,一助理帶着哭腔小聲道歉。
“對不起舟舟老師,我馬上去拿椅子。”
“丢三落四!你過來!”
正曬得昏沉沉的唐鹿鹿突然被拽了過去,舟舟示意她趴下,想踏着她登上馬匹。
安夕情急之下大聲喊了句“等一等!”
快速跑到牆角搬來一個蘋果箱,轉身發現許翊辰已經放好箱子正扶着舟舟上馬。
“鹿鹿,你還好吧!”
唐鹿鹿紅着眼眶搖頭,導演嘶心裂肺的吼聲從身後傳來…….
“站好!站好!站!好!聽不聽的懂人話!?還能不能拍!到底還能!不!能!拍!”
執行扛起喇叭回應,“拍!拍!拍!導演一切準備就緒了!”
Action!
許翊辰躍上馬,摟住女主輕輕開口。
“這張照片我從相館取來了,等到了北平,把它放在溫暖的客廳,旁邊再放上一株你最愛的蘭花,每天清晨你澆水,拂灰,若是……”
“CUT!”
“舟舟老師,情緒麻煩再飽滿些!”
“再來一條!”
許翊辰躍上馬,輕輕開口。
“這張照片我從相館取來了,等到了北平……”
“CUT!”
“舟舟老師,許翊辰拿出相片時,眼神往手上多停留一刻,辛苦!”
“再來一條!”
許翊辰躍上馬,動作輕盈。
“這張照片我從相館取來了,等到了北平,把它放在溫暖的客廳,旁邊再放上一株你最愛的蘭花……”
“CUT!”
“舟舟老師,等說道客廳,眼睛望天邊看,情緒再滿一點!辛苦您再多來一條!”
…….
已經數不清是第幾次翻上翻下,許翊辰下馬時腳下一頓,抓住馬镫緩了一刻,又輕盈躍上。
“這張照片我從相館取來了,等到了北平,把它放在溫暖的客廳,旁邊再放上一株你最愛的蘭花,每天清晨你澆水,拂灰,若是下雨天,記得将它面向窗外,等到明年秋葉黃了,北平下起第一場秋雨,那時我一定回來陪你一起聽雨。”
“CUT!過了!”
全場歡呼,舟舟助理一個箭步跑上來,遞上水、風扇、傘,扶着她往房車方向走去,一路上人群圍着舟舟緻謝。
安夕看着許翊辰濕透的後背,豆大的汗水在脖頸間流淌,他接過波仔遞來的紙巾輕輕擦拭,似乎感受到什麼,轉身一雙清眸熠熠生輝,他笑了笑,風輕雲淡。
安夕沒來得及收回眼神,卻突然眼前一黑……
在世界完全黑暗之前,那雙眼睛是唯一的光芒,急切憂傷,被一股力量有力的牽引,跌倒在一片柔軟的海,疲憊碾壓每一寸意識,好想就這樣沉溺。
沉重的黑暗拖拽着人下墜,意識卻依舊頑強抵抗,清晰的感知外界,不肯沉淪。
聽見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想回應卻無法開口,胸口的重石被挪開,一陣涼風拂來,有人在額頭輕放了濕毛巾,很舒服,還是開不了口,手似乎被擡起來按壓穴道。
“好痛。”
“醒了醒了!”波仔踢踏着拖鞋跳了起來。
眼前終于清明了一些,安夕睜開眼睛小聲說道,“我好多了,不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