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範鈴鈴怎麼看出來的?我明明很張狂了。”
安夕歪着腦袋趴在窗邊,天還未徹底暗下去,遠處天邊蔚藍色還在與最後一片橘黃交織,而近處黑一點點濃重,汽車尾燈的紅色光暈像濃墨中散開的紅墨,轉身看向他,紅光籠罩在他的周遭,勾勒出柔和的輪廓,連睫毛也在光暈中根根明顯。他誇張地眯着眼,一副老大爺看報紙的艱難模樣,努起嘴叭叭地叫嚷起來:
“快快快!幫我拿下墨鏡!”
“誰晚上帶墨鏡啊?”
“這燈太閃了,我難受!”
拿到墨鏡後像是搶到了糖的小孩,終于安靜下來,一臉稚氣地将墨鏡往上推了推。
“看出來又怎樣,你不是說她是隻狐狸嗎,最懂得察言觀色,她能看出來說明人設不倒,也說明你識人能力不錯啊,我反正沒看出來,Kitty An狂帥炸的樣子比安夕酷多了,尤其是最後的嘲諷,殺傷力不淺啊!啧啧啧那簡直是原地封神,身高秒變1米8!太帥了,以後就叫你安哥了,好不好?”
他撇着嘴,搖頭晃腦的樣子像極了老大爺,安夕反手抽走他的墨鏡,“好個屁!好好開車,嘴碎的。”
“嘿!那不是你問我的嗎?”
夜裡,安夕夢見自己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裡的秃頭巨鳥,焦躁地撞擊着籠子,頭頂最後幾根碎毛也紛紛掉落,崩潰之際突然聽到一絲碎裂的聲音,手臂粗的栅欄竟真被撞出裂痕,傻鳥頂着光秃秃的腦袋瘋狂撞擊,終于擊碎栅欄,撲棱着翅膀朝空中飛去,掉落的羽毛又漸漸豐滿起來,傻鳥低垂的眼睛也露出鋒芒,風舉雲搖滿是自由的氣息,安夕快活地在空中打轉,卻聽見下方一陣叽叽喳喳的聲音,附身望去,一隻白絨絨的小雀目光炯炯開心地叫着:“安哥,安哥......”
“什麼鬼!”
安夕猛地驚醒,窗外的樹影窸窸窣窣,回到橫店了。
清晨到片場時,周怡菲抱着狗坐在出妝的必經路口處,看見安夕走近時,即刻陰陽怪氣起來:“見過耍大牌的,倒是第一次見沒牌還大耍的,來這麼早,不怕猝死啊?”
懷中的小博美也随了主人,龇牙咧嘴地直沖安夕叫喚。
今天蘭琪的戲份是一場撕逼大戰,來的路上安夕還在過劇本,此刻情緒還未走出來,直接進入戰鬥狀态。
安夕一把搶過那隻小博美,可憐那小東西離了主人立刻換了嘴臉,撲棱着腳扭頭嗚咽着直叫,安夕捧着狗頭溫柔地扭過來,學着周怡菲平日裡摸狗頭的模樣,陰陽怪氣地回道:“果真是人随狗樣,都愛狗拿耗子,管這麼多,不要命啦?”
自己挑了半天的劇本,唯一看上的角色被安夕踩狗屎運撿了去,蘭琪多麼有靈氣的一個人物啊,傲氣又機靈,偏偏讓安夕這麼個呆楞的人演,雖然有那麼點技巧能演出個大概,但始終少了一股靈氣,最厭惡的是,這個安夕隻要離了角色就畏畏縮縮的,看着就讓人心煩,反正也沒事幹,每天折騰她撒氣就是周怡菲最大的樂趣,結果這麼個木楞的呆子居然還有這一面,這是開竅了還是被雷劈了?周怡菲又氣又驚。
“撒開你的爪子,誰允許你抱我的狗的!?”周怡菲一時被嗆得不知道怎麼咬回去,小學生打架一樣撲到安夕身上搶狗,誰知這起身動作還沒到位,安夕就把狗遞了過來。
“抱着你的狗一邊玩去吧,我可要開工了,不像你沒戲可演瞎忙活。”
“你!”
周怡菲還從來沒被人這樣對待過,氣得臉紅脖子長,經紀人阿康吃瓜吃得一臉蕩漾,看到自家藝人快氣得發癫,這才回過神來趕緊上前安慰。
“祖宗!祖宗!别氣!别氣!她不就是走狗屎運撿了個你不要的角色嗎?咱想演什麼戲演不到啊?不跟她一般見識哈!”
順毛撸就是起效快,“就是!撿了個我不要的角色,得瑟什麼!”
周怡菲插着腰歇斯底裡的吼出最後一句,整個片場都在回蕩她的聲音。
片場一片沉寂,交織的目光在安夕和周怡菲身上來回掃射。
“丢人!”
安夕中氣十足的一句回複,讓現場瞬間一片繁忙,每個人都在找手邊的活有的沒的裝忙起來。
隻有阿康一人真忙,在一片氣急敗壞的罵聲和狗吠聲中,拖着一人一狗拼命往房車趕去。
進入戲中,導演明顯感受到安夕不一樣了,有一股子勁兒在往外冒,雖然表現得有點用力過度,但是這個轉變的勢頭很好,作為有經驗的導演她知道這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這不是靠技術的積累,做到了可能就是一瞬間的事,做不到可能練一輩子也實現不了。
所以她很護着這個勢頭,死命地誇,“對對對!就是這個勁!這個感覺對了!”
事後再一點點修正,“安夕,這個角色你越抓越穩了,這裡可以再收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