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大的罪責是因他的一己之私求娶,又因一己之由退親,惹她背負風言冷語。
他退親時說“願她覓得良婿”,他一點都不願,哪怕一絲一毫的機會他都想抓住能與她一同往赴餘生的機會。
隻是原來的他就是陰暗中的觊觎她的蟲豸,現在已成污垢中連奴婢都不會再看一眼的穢物,他怎麼還敢肖想?
他以抛棄之名退親後她願意來找他已是不敢想象的美夢,何談她想要陪他流放漠北。
就這樣吧。
黎恪死前能看見她,就是他最大的幸事。
他隻是怎麼都想不起韻娘離開時的模樣了,他拼命想抓住那影子,但手中空無一物。
“站那半晚上了,不是已經死了吧?”
“呸晦氣玩意兒,若是死在這惹一身騷。”一個呼吸粗壯的聲音道。
“兄弟,你說那小娘子說他死了你們要被提審不是真的吧?”
“我哪知道?晦氣,以為是個好差事,誰知惹這麻煩。”是張大油。
張二鹽趕忙道:“大哥,别吓我兄弟倆了,若是他死這也不怪我們。那小娘子回京了,就算回來了她也不能冤我們兄弟倆身上。”
黎恪閉上眼,耳邊清晰傳來他們在驿站高聲聊天的聲音。
“誰說她回了汴京?!”那粗壯聲音道。
黎恪心中漏掉一拍。
“她沒回去哪了。”張大油大驚,“跟這一天已足夠了,村野送情郎也沒有說送出村送一天的。”
“那小子犯溫病,她去近處的那小河鎮抓藥了。”
“哎呀呀天殺的。”張二鹽呼号,酒注子豁倒的聲音傳來,“去小河鎮?那官道不是有路匪嗎?!”
聲音粗壯的驿卒懶洋洋道:“對呀,有路匪,幾個匪徒不成氣候,奈何不了兄弟你們的。”
“那小娘子就難說了。”張大油牙疼地說,思來想去又覺得不是件壞事:“若是那小娘子折在路上······”
張二鹽懂兄弟的意思,嘻嘻笑:“那便方便了。”
方便什麼他沒說,張大油卻是給驿卒斟酒:“來大哥,這一遭是我兄弟二人謝過了。”
“你們說官道有路匪?”
一聲帶着陰冷的聲音從把酒言歡的三人身後響起。
他們驚覺,張二鹽第一個站起身拔刀:“賤奴!誰讓你進堂屋的!”
一扭頭,黎恪正冷冰冰地盯着他們三人,雙眼中滿是陰狠:“她去了有路匪的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