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躊躇兩步,輕輕打開了那扇破舊不堪的木門。
孟書韻擡眼,就看那是個十幾歲,像是常在莊稼地的農戶一樣佝偻着背的少年,不過他可沒有那個精神氣兒。
他雙眼無神,直到借着月光看清她的臉才迸發出光彩。
“你是誰?這是在哪?”孟書韻一臉迷茫,壓低自己的身子将自己置于下位,透過他的身影看清了門外是一片荒蕪,隻有幾間相差不近的小院,而自己所在的這一間小屋裡面隻有幹草和泥土。
應該是哪個廢棄的村落被從南方逃荒來的流民安了家。
少年口中說聲南方方言,一點也沒有想體諒她聽不懂的意思,伸出一隻手掐着她的下巴摩挲了幾下,有些渾濁的瞳仁細細端詳,面部肌肉拉扯還笑得露出了一排長牙。
孟書韻非常配合地面露驚恐之色。
她本來以為這少年是個小喽啰才會被安排守門,但看這筆劃來去的架勢,他應該,或者起碼在這團夥中不是底層。
親自來看守,說明這個小團夥沒幾個人,說不定還都是年輕人。
他看起來因為她恐懼的神色越發高興起來,孟書韻嘗試說道:“你知道汴京應該怎麼走嗎?我是廬州孟家來省親的。”
他叽哩咕噜說一通不管她聽不聽得明白,仍是一副估量貨物的高興模樣,就差拍手叫好了。
這下不太妙了,他聽不懂廬州孟家,這已經是他們家最大的旁支了。
那他們這群人有可能是那種隻看得懂官差,看不懂世家的流民。
那就拖不得了,她咬牙。
“郎君,你這麼看我做什麼?”孟書韻邊說,就努力蜷縮着上半身,往門後的陰影中躲。
那少年看她蜷縮胸口,越發覺得有趣,臉上有種不谙世事,孩子氣般的惡意,伸手就朝她胸口摸來。
孟書韻側身一躲,讓他抓住了自己靠外側那隻胳膊,身子一扭,她的另外一隻手掙脫松垮的繩索狠狠劃了過去。
她是已經被搜身了,但他們絕對想不到自己就連鞋中也藏有刀片。
這是軍中探子衣物上才會有的設計,就是為了防止這種被搜身的情況。
其實她準備得很粗糙,小點的時候她曾經央求過孟書澤給她的衣服也做上這樣有趣的套裝,孟書澤以前也是個熊孩子,妹妹一求他就覺得自己了不起了,滿口答應,她小時候還借着他這股勁給自己行方便,長大了卻每日在深閨中怎麼也開不了口了。
她出發前就将小時候那安了刀片的鞋底裁出來換在了現在的鞋中,好在小時候隻是做着玩,根本就沒怎麼用過,那刀片鋒利得吹毛短發。
從這少年進屋前,她就一直握着這刀片,自己的手心被劃出血都沒感覺,就等這沖着他脖子的一擊。
隻是想法是好的,孟書韻稍微大點就沒怎麼再鍛煉過了,在家中騎個馬都是下人牽着走的。
她這一出手,那少年也是警覺,靠着下意識低頭一錯,她的那隻手沿着他的額頭橫着劃了一道。
那刀片實在鋒利,就這麼一劃,少年的額頭頓時噴出血來,濺了孟書韻一臉。
那少年根本沒反應過來,下意識摸摸自己血流如注的額頭。
孟書韻都趕不上呼吸,捏緊刀片趁少年反應過來前,朝着他的面中紮了過去。